在下雨的時候獨自開車去辦案,就覺得要昏倒。我馬上聯絡大門口的駐衛警,請他來幫忙轉動車子的曲軸。
“這家夥上了年紀,脾氣不太好。你要小心下巴。”我坐在駕駛座上大聲地說。前些日子才有一個新聞,說一個男人在轉動曲軸發動車子時,被彈回來的曲軸打中下巴死了。
“我知道的,穆勒先生。”他大聲說,並且非常熟練地轉動曲軸。引擎終於在他熟練的轉動曲軸技巧下,順利地發動了。
我道了聲謝後,便將車子駛離紐約市警察局。
他還真是個好人,因為誰也不想在這個時間工作。已經在自己家裏的約翰·李韋恩接到我的電話時,語氣非常不爽;犯罪研究中心的人則是根本就不接電話。看來我隻得放棄今天晚上的琴蕾雞尾酒了。這就是我們今天晚上的命運。
葬儀社的馬車和這輛該死的福特警車,都震動得很激烈,坐起來很不舒服,而且還會漏水。前些日子,我曾經坐著中央公園的觀光馬車繞了公園一圈,那時的感覺還滿好的,可是馬車實在不適合載死人。如果載到的是一個還沒有完全斷氣的死人,那麼死人大概會從棺材裏跳出來抗議。
中央公園高塔安安靜靜地矗立著,玄關的燈光一如往常地泄出門外,把外麵潮濕的路麵染成橘色。這麼晚了,已經沒有人從玄關出入了。沿著牆壁抬頭看,整齊排列著的窗戶裏,有一半以上的燈光是亮著的。大樓的上方雲氣彙集,白茫茫的一片。雖然高樓上的時鍾鍾麵安裝著白色的燈,可是從地麵根本看不到鍾麵上的數字與指針。
馬車停在像墳墓一樣暗的停車場陰暗處,我搭著電梯來到三十六樓。在狹窄的電梯裏時,我想起七月三十一日見到的伊瑪·布隆戴爾,當時的她豐滿而性感。沒想到才隔兩個星期,我又再度造訪她的住處。
高個子、大眼睛、豐滿的嘴唇、直挺的鼻梁、纖細卻不瘦弱的小腿,她出色的外表讓人見過一次之後就很難忘記。而且和她談過話後,更會覺得她是一個有腦袋的人,所以整體說來,她是一個相當有魅力的人。有這些特質的女人,一定會有很多對她著迷的男性追求者,也一定有很多支持她的戲迷吧!所以和她說過話之後,我認為她一定會成名,也期待她成為大明星。即使是現在——正要走進她的住處的時候,我的感覺也是——在三十六樓高的公寓裏等我的,是臉上帶著笑容的她,而不是一具沒有氣息的屍體。我無法覺得她已經死了。
走出電梯,走廊上的每一盞燈都亮著。因為走廊上沒有窗戶,所以這棟大樓即使是白天的時候,走廊上也必須亮著燈。三十六樓隻有四間公寓,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輕輕敲了幾下緊閉著的三六〇四號的門後,沒有多久門就開了。
“刑警先生,你終於來了。獨自和屍體待在一個屋子裏的感覺,真的讓人心裏發毛耶!”管理員霍華德苦笑地說。
接著,他把自己的雙手伸到我的眼前。他的手上戴著白手套。
“你看!我已經戴上手套,不會留下指紋了。”
他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以他的立場而言,眼前這種事件一定是他很不願意接受的事情,但是兩個星期前才發生過一次的自殺事件,偏偏現在又發生了。這麼短的時間內,連續發生兩次自殺事件,難怪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在客廳嗎?”
“是的。”霍華德回答,然後打開客廳的門,帶我進入客廳。
“這裏的鎖呢?”
“沒有上鎖。”
我也從口袋裏拿出手套戴上。
客廳的燈亮著,木質地板上鋪著波斯地毯,地毯的中央躺著一位穿著洋裝的高個子女人。我走到躺在埃及式的小茶幾旁邊,看了看頭上戴著以發夾夾住的小帽的女人的臉。沒錯,這個緊閉著眼睛的女人,確實是兩個星期以前和我說過話的伊瑪·布隆戴爾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