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左邊撲過去,想把自己攤到浮網上,可是卻突然發現他下麵根本沒有網!網不見了!他腳下是一片軟軟的沙。他竟然已經到了岸邊了!

他爬出水麵,卻發現自己累得連手腳幾乎都快抬不起來了,他的雙腳這時還泡在水中,踩著軟綿綿的細沙。這時月亮突然由雲中露出來,他期著銀白的月光向前展望,二十尺之外,有個長滿了野草的沙丘,他逼著自己向前爬,安慰自己,鼓勵著自己,告訴他自己隻要再向前多爬一步,就距離那個可以休息一下的地點越近了。他爬到沙丘、然後爬上去,摸到幹燥的沙粒,他趕緊把自己滾過來仰天一躺,瞪著夜空。

他足足躺了半個鍾頭,得到感覺出血液又能流進他的兩隻手臂,而兩條腿又重新感到有點重量為止。十年前,不,五年前,象他剛才經曆過的那場遊戲,他最多隻要十五分鍾,就可以完完全全恢複疲勞了。而現在,天哪,他隻想再繼續躺他幾個鍾頭,最好是睡他個一整晚,還有,老天,洗個熱水澡。

他抬手看表。十點四十三分。還剩下十七分鍾,珍娜就要開始針對國務院秘密行動局緊急接收處理中心,打出她第一個威脅和攤牌的電話了。而目前他卻至少需要一小時,到島上去探勘,去做決定——在珍娜打出第一個電話之前——他一定要辦到這些起碼的事情,才能決定下一個步驟。可是他現在卻已耽誤了四十二分鍾,從另一方麵來講,假如他當初連海島外的安全設施都未通過的話,那就更不用談了。

他站起來,踢了踢兩條腿,甩了甩手臂,扭了扭腰和背,根本沒注意到冰冷潮濕的衣褲,還沾了一大堆沙子,貼在他身上的事。隻要他還能行動就謝天謝地了;隻要他的腦袋還能對他的肌肉和神經,發出明確的命令就夠了。他還能動——要快的話也辦許到——而且心裏很明白,他隻需要這些。

他檢查了一下隨身裝備。防水手電筒還掛在他腰上的一條套帶中,左腰的防水袋也還在。他將防水袋解下,拉開上麵的雙層拉絲,探手摸進去。十三張紙是幹的。那把西班牙造小“勒馬”也依然冰涼幹燥,他把手槍拿出來,插進腰帶,重新將防水袋的拉鏈上好,扣回腰帶。然後他又檢查褲子口袋;生牛皮的鞋帶已經泡得濕透了,不過仍然很強韌——每一條帶子都是分開的,卷成一個球——左右口袋中各放有五條。假如十條還不夠的話,就用不上了。他已經準備妥當了。

腳步聲……是不是腳步聲?如果是的話,聲音大概是發自鬆林中的軟土和沙地,才會這麼隱約。

“喀噠……!”——是皮鞋跟踩到硬地上的聲音。哈洛克馬上一蹲,然後飛快的朝鬆樹林中穿過雲,同時撇頭向他右方有聲音傳來的地方望。

“喀噠!”聲音現在發自他的左方,雖然還遠,可是卻正在接近之中。聲音與剛才他聽到的第一聲完全一樣——很緩慢,很小心。他盡量往鬆林裏鑽進去,一直奔到鬆林後方,距離邊緣尚差數尺時,馬上就朝地上一撲臥倒,同時立刻抬頭朝鬆林外,比較亮的開闊地觀察。等他放眼一望之下,他才曉得為什麼他會在柔軟的沙灘上,聽到皮鞋踩在硬地上的聲音。在他的正前方,是一條既寬且平的水泥馬路,馬路一過去,就是一道高度至少有十二尺,兩端看不見盡頭的圍牆。從圍牆後方,他看到了許多明亮的燈光;他剛才在外海上看到鬆林後方的亮光,也就是從這裏發出來的,現在更亮,但卻仍然很柔和,並不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