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非命運。我是人而非人。不過我很容易被理解。看到我的人知道我是誰以後,他頓時就能明白這個問題的答案:何時,何地。我就是答案。對他而言,我意味著就在現在。對他而言,我意味著就在這裏。”
他停下了。然後這聲音又嘶嘶地說了一句:
“所以我殺……”
喀噠一聲,談話結束,空中餘音仍舊嫋嫋回蕩,仿佛斷頭台落下後的回音。弗蘭克仿佛看到又一顆人頭滾落在地。
基督啊,不要,不要!
“鎖住他了嗎?”弗蘭克問警長戈達特,後者已經轉過身去吩咐手下。
答案像一劑毒藥般令他窒息。
“什麼也沒有,一無所獲。沒有任何信號。皮考說打來電話的家夥必定是個高手。他什麼也沒有發現。要是電話是通過網絡打來,信號肯定是得到了超常的隱蔽,我們的設備沒法追蹤到它。這雜種又愚弄了我們一次。”
“操他的。誰聽出這段音樂了嗎?”沉默通常表示肯定,但是這次一片沉默是否定。“見鬼。芭芭拉,盡快製作一盤這音樂的磁帶。皮埃羅在哪裏?”
芭芭拉迅速操作起來。
“在會議室。”摩萊利回答。
空中充斥著焦躁的不安情緒。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必須加快,加快。就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的人說不定已經開始他的狩獵。在某處的某個人還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幾分鍾後就要結束。他們匆忙去找小雨人,這是他們中唯一能一下聽出是什麼音樂的人。
皮埃羅正在會議室裏,坐在媽媽身邊,耷拉著腦袋。他們趕到那裏時,他抬起淚汪汪的眼睛看看他們,又垂下頭。
弗蘭克像上次一樣走向他,在椅子邊彎下腰。皮埃羅避開臉,好像不願意被看到眼睛裏的眼淚。
“怎麼了,皮埃羅,出什麼事了嗎?”男孩點點頭。“你被嚇著了嗎?沒什麼可怕的。我們都在這裏保護你。”
“不,我不是害怕,”皮埃羅抽泣道,“我也是個警察……”
“那是怎麼回事呢?”
“我不認識這段音樂。”他悲哀地說。聲音裏飽含痛苦。他四下看著大家,好像遭到重創。眼淚滾了下來。
弗蘭克心裏一沉,不過還是對皮埃羅微笑著。
“平靜,別緊張。現在,我們再放一遍給你聽,你會認出它的。等著瞧吧。這很難,但是你能做到。我相信你能。”
芭芭拉舉著一盤數碼帶跑進房間。她把它塞進播放機。
“皮埃羅,仔細聽。”
電子打擊樂猛地響起。四四拍的迪斯科節奏聽起來像心跳一樣。一分鍾137下,一顆因驚恐而怦怦亂跳的心髒,一顆隨時會停止跳動的心髒。
皮埃羅默默聽著,頭還是垂在胸`前。音樂停止後,他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絲怯生生的微笑。
“在那裏。”他輕輕地說。
“你聽出來了嗎?在小房間裏嗎?去,請把它拿來吧!”
皮埃羅點點頭,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跑開。於勒對摩萊利點頭示意,後者站起身跟在男孩後麵。在仿佛無窮無盡的等待之後,他們一起回來。皮埃羅手裏捏了張CD.
“給,這是張拚盤……”
他們把CD塞進播放機,一段段聽下去,終於找到了它。音樂和殺手剛才播放的那段一模一樣。皮埃羅頓時成了英雄。他媽媽撲過去摟住他,簡直像是他剛拿到諾貝爾大獎似的。他的眼中閃爍著驕傲,令於勒心裏一陣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