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轉身跑開,把麵具扔在我的手上!其他的女人,我從來沒吻過她們!從來沒有!啊!那是一種何等幸福的感覺!我不停地流著眼淚,跪在她的腳下,親吻著她那一雙纖小的腳,一任淚水滾滾而下……你怎麼也哭了,達洛加?當時,她也哭了……”
說到這裏,埃利克已經泣不成聲。而波斯人麵對這個戴著麵具,雙肩因抽泣而顫動,雙手緊緊地按住胸口,時而痛哭涕零,時而黯然神傷的男子,再也忍不住積壓在心頭的淚水。
“哦!達洛加,我感覺到她的淚水滴在我的額頭上,那麼地溫暖,那麼地輕柔,流進我的麵具。她的淚水和我的淚水在我的眼裏融合,流進我的嘴裏,鹹鹹的滋味……達洛加,我不願失去她的每一滴淚水,我摘掉了麵具,而她沒有被我的醜陋嚇跑,她依然留在我的身旁,撲在我的身上,和我一樣淚眼迷朦……上帝啊!您把世間所有的幸福都賜予了我!……”
說完,埃利克頹然地倒在沙發上,眼裏依然淌著淚:“啊!現在,我還不會馬上死……讓我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吧!”他說。
沉默良久之後,他又繼續對波斯人說:“達洛加,當我跪在她的麵前時,她對我說:‘可憐而不幸的埃利克!’而後,她牽著我的手……我……我隻不過是……你明白嗎?我隻不過是一條願意為她獻出生命的狗,僅此而已,達洛加!
當時,我的手裏拿著一枚戒指,那是我送給她的,後來被她弄丟了,我又把戒指找了回來。那是一枚結婚戒指啊!我把戒指塞到她手裏,對她說:送給你,也送給他……算是給你們的結婚禮物。可憐不幸的埃利克送給你們的結婚禮物!我知道你愛的人是他,而不是我。別哭了,克裏斯汀娜!”
她溫柔地問我這是為什麼,於是,我把自己的心思都告訴她,我對她而言,不過是一條隨意擺布的狗。可是,隻要她願意,她隨時都可以與她所愛的人結婚,不管怎樣,她曾經為我哭過,流過眼淚……
啊!達洛加……你明白嗎?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的心宛如刀割,可是,她為我哭過啊!她還說我是:可憐而不幸的埃利克!這就足夠了……”
埃利克的情緒顯得非常激動,他讓波斯人轉過頭去,因為他就快窒息了。
波斯人告訴我,一聽到這個請求,他立刻走到窗前。盡管他為埃利克感到難過,同情他,但他還是把視線放在窗外圖勒裏花園的樹叢,竭力避免看見埃利克的臉。
“我已經到地窖去把那個小夥子放了,”埃利克繼續說,“並且讓他跟著我去見克裏斯汀娜。他們當著我的麵,在路易·菲利浦式的房間裏深情相擁,克裏斯汀娜的手指上還戴著我送的戒指。我讓她發誓,在我死後,她一定會從斯克裏布街的入口處回來,把我和戒指埋在一起。我已向她交代過如何能找到我的屍體,以及該如何處理這一切……
於是,她第一次主動地吻了我的額頭,在這兒……(不要看,達洛加!不要看!)而後,他們就一起離開了。克裏斯汀娜沒再流淚,隻剩下我……在孤獨中飲泣。達洛加,達洛加,如果克裏斯汀娜遵守諾言,她很快就可以回來了……”
而後,埃利克不再說話。波斯人也沒再問任何問題,他對克裏斯汀娜和拉瑪爾已經完全放心。無論是誰,都無法不相信埃利克那如泣如訴的話語。
他重新戴上麵具,艱難地與波斯人告別。他說,為了感謝達洛加的救命之思,他在臨死前,一定會將他這一生中珍貴的東西寄給達洛加,包括克裏斯汀娜在被劫持以後寫給拉烏爾,後來卻留給埃利克本人的全部信件,以及克裏斯汀娜的幾件貼身物品:三條手帕、一雙手套和鞋上係的蝴蝶結。為了讓波斯人徹底放心,他還說,這對年輕的情侶在獲得自由後,立刻決定到一個最偏遠的地方,找一位鄉村神父,將他們的幸福永遠珍藏起來。依照他們的計劃,他們此刻已經踏上北去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