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驚訝:“蘭先生?”
蘭臣的表情也是微微吃驚:“是你?”爾後又說,“不用稱呼先生那麼客氣。”他其實在走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認出林微人,隻是心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讓他假裝了一番。
“你也是評委之一?”林微人好奇的問,轉而又想,如果是受邀前來,總該是坐第一排吧,即使這邊的位置視野極佳。
蘭臣給了他出乎意料的答案,他有點無奈的樣子,又帶了點溫柔寵溺:“我外甥女命令我一定要過來看她演出。”末了解釋說,“我16歲當的舅舅。”
林微人了然的點頭,家族人丁興旺一般都會有這樣的狀況。他看了眼蘭臣手中的節目單:“你外甥女演的是哪個角色?”
“夏洛克。”蘭臣靠在椅背上,他的表情又恢複成在片場那時的模樣,專心致誌,冷淡疏離。
林微人抬了抬眉,他隻知道徐朝飛扮演的是安東尼奧,夏洛克那個角色似乎到最後才定下來,因為他還記得那天徐朝飛特別晚回宿舍,一回來就興高采烈的爬上他的床,搖著他說演員到齊啦!整場戲排下來的感覺真過癮!
那應該就是新成員了吧,叫李可染的那位。林微人暗忖。
“在第一幕第三場啊……”他盯著節目表喃喃道。
有種躁動不安的感覺,全因旁邊坐著的人。
林微人目不斜視,捏著張節目表翻來覆去的看。隻是,離得那麼近,目光稍微一轉就越界了,他看到蘭臣放在大腿上的手,修長且指節分明,手背上血管微微浮起——林微人腦海中立即浮現出蘭臣扛著攝影器材的模樣。他輕輕吸了口氣,強迫自己收回視線。
蘭臣是個絕佳的觀眾,也許跟年齡閱曆也有關係,即使看到精彩處他的表情依舊不動如山。而他們位置前方的學生們好些已迫不及待交頭接耳。
終於到了第三場,夏洛克登場。
林微人看著台上那位夏洛克,一副狡猾商人的姿態,造型上絲毫看不出是女生所扮演的,連聲音也低啞了幾分。
夏洛克用嘲諷的語氣說:“安東尼奧先生,好多次您在交易所裏罵我,說我盤剝取利,我總是忍氣吞聲,聳聳肩膀,沒有跟您爭辯,因為忍受迫害本來是我們民族的特色。您罵我異教徒,殺人的狗,把唾沫吐在我的猶太長袍上,隻因為我用我自己的錢博取幾個利息。好,看來現在是您來向我求助了;您跑來見我,您說,‘夏洛克,我們要幾個錢,’您這樣對我說。您把唾沫吐在我的胡子上,用您的腳踢我,好像我是您門口的一條野狗一樣;現在您卻來問我要錢,我應該怎樣對您說呢?我要不要這樣說,‘一條狗會有錢嗎?一條惡狗能夠借人三千塊錢嗎?’或者我應不應該彎□子,像一個奴才似的低聲下氣,恭恭敬敬地說,‘好先生,您在上星期三用唾沫吐在我身上;有一天您用腳踢我;還有一天您罵我狗;為了報答您這許多恩典,所以我應該借給您這麼些錢嗎?’”
李可染演繹的夏洛克在說這一大段對白的時候,她高高抬起下巴,從眼神到動作都透露出“夏洛克”帶著滿腔的憤恨,在輕慢嘲諷的話語中醞釀著複仇。
林微人不由一怔,他幾乎有點反應不過來而被“夏洛克”一路帶著走。
勵琪師姐扮演的是鮑西亞,於是,到了法庭那一幕,成了“鮑西亞”跟“夏洛克”在飆戲。
林微人正看得入神,耳邊忽然響起蘭臣的聲音:“演安東尼奧的同學你認不認識?”
“認識,他叫徐朝飛。”林微人低聲回答。
“他跟你一樣,眼神很有表情,他應該去拍電影。”蘭臣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