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幕降臨時,街麵上火樹銀花,熱鬧非凡。人們並肩擦背,雜技練武等攤位更是擠得水泄不通。臨時搭蓋的賞燈玉棚頂端懸掛幾個巨大的五彩玲瓏燈,照得街麵如白晝一般。街道兩旁和巷弄裏的鋪麵商店買賣興隆,不管做的是胭脂衣裳還是玩意零嘴的生意,門麵裏外都掛著七彩斑斕,形態各異的燈。酒門樓會裏笙歌歡騰,街麵上的小孩兒們手中不是持著著彩燈,就是拿著星火四溢的小棍煙花,嬉笑打鬧著在人群中東擠西竄。
整個覆蓬鄉的客棧都沒有了空房,兩人隻好將馬寄放在一家燒餅店後院裏,然後出來遊玩。滿城覺得十分可笑,對忠善說:“我們亮出身份,誰敢不讓出客房?”
忠善指著歡鬧街麵挖苦道:“你亮出身份,這整個村的人都把街給你讓出來了!”
滿城從沒逛過燈會,正喜悅萬分,便不去理他冷嘲熱諷,自顧自的東看西看,隻覺得什麼鄉下玩意都有趣,什麼花樣小吃都新奇!一連串的小吃攤位走過去,凡有看了順眼的東西滿城拿起來就吃,忠善在後麵付錢來不及,罵道:“不是吃過晚飯了嗎?你是惡狗啊?”
滿城塞了一嘴吃食,不時點點頭,將手中吃了一口的東西往忠善嘴裏塞,或者手指著一樣東西“嗚嗚”幾聲,說話亂七八糟的也沒人聽的懂。忠善時時發笑,他知道滿城是說:“這很好吃,你嚐嚐看!”或者是:“這個好吃,多買一點!”
忠善有點納悶:不知道為什麼,滿城今天的心情出奇的好。
忠善一邊把他要的小吃叫店家包起來,一邊嘲笑他:“我都沒聽你說過什麼東西不好吃……”話沒說完,見滿城忽地扔了手中的肉串,抬起胳膊抱臉蹲在地上。
“滿城?”忠善有些發急,忙推開他的胳膊,盯著他的臉問道:“你怎麼了?”
滿城漲紅著臉,眼裏都是淚花,吐出一個字:“辣。”
忠善笑岔了氣,滿城將他推倒,臉上眉目扭在一處,捂嘴說不出話,看來是辣進喉嚨裏了。忠善忙從腰上解下水袋給他,他一連喝了好幾口,總算恢複過來,抹著眼淚說:“差點要了我的命!”抬眼見忠善還是坐地上不停笑,不由腦羞成怒,水袋還沒係牢就扔過去,灑了忠善一身水。
忠善毫不介意,拍著身上的水,還是笑:“誰叫你亂吃東西!活該!”
覆蓬鄉雖有各國遊客,但是在這熙熙攘攘的街麵上,滿城和忠善兩個外地人所到之處,都會吸引不少人駐足側目。忠善當然注意到這一點了:雖然出城時硬是不讓滿城帶刀,但是他就算穿著粗布衣裳,一張臉也足夠招搖了!
忠善隨手從旁邊的攤位上拿下一個麵具,拽過滿城,不由分說就往他頭上戴。
滿城扯下來,見那是個撅著鼻子的豬臉麵具,怨道:“成忠善,你要幹嘛?”話雖帶著責備,口氣卻很歡快。
“滿街的人都在看你,你還是把臉遮起來安全一點!免得又生枝節。”忠善搶過麵具又要給他戴上。
滿城跳開笑道:“你有毛病啊!長成這樣又不是我的錯,我和你一塊走了,豈不是要戴一輩子麵具?”
忠善急忙攥著他的手,癡癡地問:“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我要答應你,和你一起離開圓遼。”
忠善呆了,隻見滿城立在麵前微笑著凝視自己。街麵還是喧雜熱鬧,可是這句話忠善卻聽得清清楚楚,他隻覺得自己似乎在夢裏,耳朵裏回蕩的那句話也是幻覺。
忠善心中竄上一股狂熱,正要再問一遍確定這話是不是真的,卻聽滿城大笑:“騙你的!”
忠善眼裏的光芒陡然消失。
滿城忙甩開忠善的手,不敢看他臉上浮現的極度失望的神情,轉身就往前走。
走了幾步,都沒聽到忠善說話,滿城後悔了。他止了步,低頭沉吟片刻,鼓起勇氣說:“忠善,我已經不再相信他了。我最後幫他一次,等我們退了永兆軍,我就再也不回圓遼了,忠善,以後我永遠都不離開你,以後我一定好好愛你。”沉默一陣,沒有聽到忠善回答,滿城紅了臉,罵道:“媽的!這種話這麼丟人!老子已經很不好意思了,你這王八蛋還在發什麼呆?你沒聽清楚就別指望我再說第二遍!”
忠善還是沒有應他,滿城回過頭:後麵哪有忠善的影子?
他說的話忠善根本一個字都沒有聽到。
“忠善?”滿城愣愣發呆:這小子跑哪去了?
“忠善?”他下意識走了幾步,都沒見忠善的影子。
“忠善?”
滿城有點慌張,往來的路四處尋他,跑回百來米,都沒見到他!人來人往的街麵,張張都是陌生的臉,滿城突然害怕起來,手迅速伸向腰間。
沒有刀!
登時額上冒出冷汗。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一個人混在陌生雜亂的人群中卻沒有帶防身武器!
妖嬈繽紛的燈光中,一張張笑容都忽地扭曲可怖,歡聲笑語也如催命一樣刺耳!有多少要找自己報仇的人會混在這人群中?
這麼多人,有沒有人認出我?
不會有的!我都沒留活口,沒有人要找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