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那個“弟弟”的稱呼,從那次以後再也沒有提起的稱呼。
車子行駛在回家的路上時,林耀終於開口:“阿衡的爺爺剛去世沒多久,阿衡的爸爸早逝,因此阿衡作為長孫,必須回國。可是他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也就是他們說的二姨太的兒子。阿衡剛回國,沒有一點權力也沒有一點人脈,隻有長孫的身份,所以很多人都想掰倒他,讓他們培養起來的哥哥繼承陳家。”
關錦瞪圓了眼。他終於說了,關於他們的豪門,與自己毫無關係的豪門恩怨,就這麼說了出來。一種莫名的興奮和喜悅在心裏沸騰。他曾經那麼畏懼的林耀,突然間變得親近起來。分享了秘密的愉悅和被重視的感覺,填平了少年心中的不安和自卑。
“可是如果有一天,我開著寶馬也來不及去救他的時候,你就算騎著毛驢路過,也不要隨便救人。”林耀接下來的話又像是一盆冷水,夾雜著冰塊,狠狠地從頭淋到腳,“因為那不是你能碰觸的世界。以前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不要再去逞強。那些人不是你能用拳腳去對付的,他們可怕在這裏。”他指指心髒,神色冷漠,“絞盡腦汁讓你像一灘爛泥一樣被人踩在地上的惡意,是比那些子彈和流氓都更加可怕的事情。”
緊咬著下唇,關錦微微紅了眼眶。“可是我絕不會見死不救。”
“誰都不是傻瓜,阿錦,”林耀的眼神像刀子,狠狠地刮去他的驕傲和自信,“我在林家遇到的比這個糟糕得多了,可我沒被任何人拯救過。到現在,我還是活了下來,而且活得很好。阿衡也會的,他是聰明人,他會保護自己。”話語中的意思就是:一旦出手,關錦隻會成為累贅。
剛才還微笑著的人,此刻冷酷得可怕。關錦的嘴唇抖了抖,還是沒能說出一句話來。他想反駁,他想挺起胸膛說,我絕對不會退縮。可他知道在麵對子彈和陰謀的時候,他狗屁都不是一個。
無論是眼前這個外表柔和內在冷硬的青年,還是躺在床上那個外表纖細內在驕傲的青年,都不是他可以並肩而立的人。
他深吸一口氣。沒能忍住鼻頭的酸澀。再深吸一口氣,那人又說了:“因為你是弟弟,我不會讓自己的弟弟去冒險。”
結果那口氣沒吸上來,眼淚倒掉了下來。關錦尷尬地扭開臉,快速地用手臂擦去淚水。窗子上映出自己不甘心的表情,紅腫著的眼睛,瘦削的身子,怎麼看都不像是足以擔當的模樣。
他就是個路人甲,在別人輝煌的故事裏穿堂而過,運氣好點的時候,還能說上兩句台詞,可,那也是極致了。
那人卻把自己哄抬到了弟弟的地位上。剛才被承認的喜悅此刻卻變成了不甘和狼狽,因為林耀在讓他認清一個事實:故事是別人的,他沒有任何改變的能力。
林耀沒再說話,也沒看他,更沒有做任何安慰的動作,隻是默默地開著車。直至把他送到家門口,等他要開門的時候,才開口:“你遲早會長大。別想太多。”
關錦回頭看他,微抬下巴,握緊了拳頭:“我會長大的,所以以後會改變,這個情況一定會變!”
明明那雙眼睛還是紅腫著的,身子瘦小得甚至還不及一般高中生的體格,可他還是直挺著背脊,不讓任何人看輕自己。
林耀終於又笑了。“還記得霍醫生嗎?”他突然問。
關錦一愣,又點頭。
“今晚阿衡就要轉院到那裏,下次去那邊找他吧。”他低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