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麗的視線移向西方依舊白雪皚皚的山頭。除了始終青翠的常青植物外,許多樹木都光禿禿的在寒風中顫唞,似乎默默乞求著大自然之母為它們披上溫暖的綠裳。河神顯然已經聽到它們的祈求,因為河流兩旁雖然還沉浮著冰塊,河道中央卻已奔流著黑山山脈的融雪。不久後,大地即將恢複生機,生命亦將奏起強烈興奮的樂章。
莎麗放下門簾,重新綁上係帶,以阻攔屢屢竄向帳篷內的瑟瑟寒風。她靜靜走到帳篷中央,跪視著牛皮毯上依然熟睡的可愛男孩。那牛皮毯是她和丈夫合作的成績,由她丈夫大瞻捕捉野牛,再由她熟練的鞣製成保暖舒適的皮毯。她心中不禁湧現出喜悅輿驕傲。自從一七七五年到西部以來,她學習了許多,也獲得了許多。她有一個威武雄壯、令女人垂涎、男人豔羨的丈夫,又有一個活潑健康、孕育於愛心的兒子,她夫複何求?她自詡係以勇氣和生命向橫逆挑戰,才贏得這些原本屬於禁忌的一切,因此她絕不讓任何人或任何力量危及這得來不易的幸福。
她喜愛的輕撫著明箭烏黑光澤的頭發,浸淫於母愛的滿足與驕傲。明箭擁有一身令她欣羨的古銅色皮膚,還有一雙有如黑玉般的眼眸,經常閃爍著男孩淘氣的光澤輿一種來自於傳承的驕傲光芒。隻是他目前隻有四歲,因此還不了解傳承對他的重要內涵輿意義。
命運之神對莎麗和艾蕾莎畢竟是慈悲的,因為祂技巧的將她們的生命融合為一。雖然身為白人,她卻和誓為死敵的印第安勇士灰鷹一見鍾情,而且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在不久的某一天,她心愛的丈夫將繼承奔狼,成為歐拉拉部落的酋長;而在遙遠的另一天,他們的兒子亦將成為赫赫有名的蘇族酋長。這些事實經常令莎麗感到敬畏與興奮,畢竟,有多少女人能享有這莫大的榮耀與喜悅呢?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但在喜悅的同時,她亦經常感到畏懼。她每天都祈禱她兒子的繼承權不致遭到挑釁——因為明箭的血脈中畢竟帶有她的白人血統。那種拒絕與屈辱勢必粉碎他們母子的心,而明箭的父親,她的愛侶,亦將為其榮譽奮戰至死。幸而迄今以來明箭的繼承權並未遭到任何質疑,尤其幸運的,是明箭的外貌絲毫沒有白人的跡象,而完全是他父親灰鷹的翻版。
莎麗的心思遊移到此刻正舉行的部落會議。部落會議係由部落中的勇士所組成,今天的議題是籌畫雪季後遷徙回草原的重大事宜。她已迫不及待想回到夏季營區,享受陽光的滋潤了。她閉上眼睛便可見到微風中翻飛的草浪,亦可嗅到大地蘇醒的清香。她渴望優閑的在河岸散步,忙碌的在林間采集藥草,更渴望在大自然的懷抱中盡情做僾。盡管野地的生活方式是艱苦的,他們的日子卻是安寧的。
莎麗想到這裹,不禁憂慮的蹙起眉頭。她無法忘記三天前一群奇南部落勇士來訪時所帶來令人憂心的消息。在皮爾軍團遭到摧毀後,印第安人雖然享有兩年太平,但更多白人墾殖者輿軍隊一批批由四周蜂擁而來,而且兩族間的敵意亦輿日俱增。若非嚴寒的冬季作梗,這種危險的情勢可能早已爆發,死亡的陰影亦將早已彌漫。為什麼和平是那麼不可能的事呢?她不禁自問。人類為什麼要那麼貪婪、那麼邪惡呢?生命是如此珍貴與短暫,為什麼要浪費在血腥的戰爭中呢?她多麼希望她能活在白人進犯這片淨土前的年代啊!
她由經驗得知,白人是絕對不會停止其西進策略的,印第安人亦絕對不會輕易退讓他們世居的土地。奇南勇士這回前來,便是警告他們,黑山北側亨利軍團漸增的威脅輿敵意,以及靠近密蘇裏河與歐拉拉夏季營區,密德軍團正不斷膨脹的情勢。上帝!她多麼希望曆史不致重演啊!她擔心的不是她或兒子的性命輿安全。蘇族是個勇敢強大的印第安民族,她丈夫又是驍勇善戰的勇士,有他們的保衛與守護,她何懼之有?但是一個勇士每次離開營區。麵對企圖奪取其土地與生命的強敵時,便隨時可能受到死神的召喚。她已過慣安寧和平的日子,她唯恐白人勢力的增長就像惡疾的不斷蔓延,總有一天會將她所珍視的一切摧毀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