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江南淩府的淩老爺總算想起來讓女兒淩風荷學學三從四德了。

江南富商淩海川有一個長得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女兒。

這是說得好聽的。

實話實說版本就是一紈絝。

二小姐淩風荷長得沒有一絲風荷娉婷的氣質,跟大家閨秀沒有半毛錢關係。

周歲宴的時候,淩風荷小腳丫子踹飛了筆墨紙硯,一手把玩胭脂,一手拽個金元寶惹得在場親朋來賓紛紛叫好,個個預言了此女長成必是富甲一方、傾國傾城的美人。

五歲那年,淩風荷開始學習女紅,那時夏日蟬聲鬧,曲水湖野荷生長得肆意,淩風荷酷暑不知,隻知道再戳這個針針線線,她都想縫房子了!

淩風荷對自己手指一戳就是十幾針,戳完就撒丫子狂奔,找到她正在談生意的老爹,呈上了血跡斑斑的小肉手。

淩海川頓時心疼得都不做生意了,連忙叫人找了玉春堂的名醫過來包紮了幾個手指頭。

手養好後,刺繡女紅紛紛被趕出了二小姐的閨房,從此臨行密密縫,跟她淩風荷沒有半卷毛線團關係。

淩風荷在蟬聲一片裏卻心癢癢,又開始跟陳府的三少爺鬥蛐蛐。

玩了一個夏天,她養的外號名“黑球”的蛐蛐已經鬥遍江南無敵手——雖然隻在一片紈絝子弟裏。

淩家沒有兒子,第一個女兒淩雪意走了女紅、琴棋書畫的流程,長成了一個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溫柔美人。

淩風荷在這路上第一步就夭折,琴聲是魔音入耳,詮釋了如何“殺人於無形之中”的本質,氣得儒雅琴師趙一天都飆了句“豈有此理”,立刻告辭跑路了!畫師吳子達也半斤八兩,看著這“遠看像塗鴉,近看它是什麼玩意兒”的一團黑不溜秋東西,吳畫師還是壓住抽搐到飛跳的嘴角,強顏歡笑地講授山水畫的精髓。

淩風荷一毛筆蘸著飽滿的墨水,就往他臉上招呼,“呀!吳師父你的臉怎麼那麼像豬肝啊!你說山水畫講究恣意灑脫,我灑點山水意給你,吳師父不用客氣!”

還眉眼彎彎地笑了。

她倒會知識遷移!

是可忍,孰不可忍!吳子達袖手一拂,頂著一張氣急敗壞的豬肝臉走了。

八歲那年,淩家的生意正值如火如荼的時候,淩海川忙得一腦昏把她送進了男子的學堂。正巧那天淩風荷換了身男裝想出去浪,結果改道了學堂。

然後在教書先生搖頭晃腦的之乎者也的催眠節奏裏,淩風荷把書往腦門上一蓋,擋了騷擾眼睛的亮光,然後腿一蹬,睡著了。

張先生有一把掛到胸口的長胡子,還有一把兩截胡子長的戒尺。

他先是用戒尺戳了戳淩風荷的胳膊,發現她居然趕蒼蠅一樣擺弄了一道。

全班半個班都是看好戲的人,張先生氣急,往淩風荷背後就是一下,而睡夢中乍然而醒的淩風荷先是一頭懵,背後的痛意一寸寸反噬過來,淩風荷齜牙咧嘴地痛得跳了起來。

跳起來過程中,這擋風的書正好被一巴掌拍在了張先生的臉上,拍得張先生的臉怒火中燒,還有哄堂大笑的“配樂”。

“身為學生,卻不尊師重道,不懂禮還……”張先生教書生涯三十載,還沒看過這麼放肆的學生,罵人都卡詞了!

淩風荷隻聽得打了自己那人嘴巴裏嗡嗡嗡嗡吵,她掰斷了戒尺,揍了張先生一頓:“打你個之乎者也!”

本來想撕書的,但因為想到書還給她遮了半天光,淩風荷還是挺恩怨分明地把書給順走了——擋光還挺好用!

淩海川本來要教訓一頓淩風荷的,小小年紀,不服管教,還動手打人,氣走了那麼多老師!但看到背上一片紅痕,頓時心疼得老淚花花。

淩海川擔心女兒在外吃虧,就特意找了人教淩風荷拳腳功夫。自此,她把街上小混混揍了半遍,還差點險贏了師父蘇河。

蘇河意識到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雖然驕傲,但師父顏麵還得留兩分,就萬事點到為止,過招還是得悠著些哈!

淩風荷嫌女裝穿著繁瑣,青絲上釵釵玉玉忒麻煩。穿了一次男裝之後,就穿上癮了。

出門別了把騷包扇子,走的確是慵懶閑散,像個浪蕩的公子哥,因為身材高挑,頭發像男子那樣紮著,仔細看還頗顯秀氣。

秀氣但不顯女氣。淩風荷既然男裝出行,自然不會讓自己看上去娘娘腔,刻意壓沉了嗓音,倒也能糊弄一片人。

淩二小姐頂著這裝備,上酒樓,坐賭場,逛窯子,在知書達禮的路上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