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亂了,你不知道?”
未若在他麵前的椅子上坐下,捧著溫熱的茶杯。“我知道。又不知道。其實,從我進宏遠兩個月就當上總經理助理開始,我就有點知道了。可是他總是……我實在是累了……”她低頭看著杯裏的茶葉。
“哎,你不明白,他這個人……”林霽適搖頭歎氣。
“我明白,他有話又不肯說。”未若怎麼會不明白,他一直以來,都是那樣若即若離。“可是,有些事,還是得他自己說,我不想再自作多情地揣測。”
林霽適有點呆住,思考了片刻,才有點惴惴不安地說:“他不是擔心嘛……”話說一半,卻停下來,難得安靜著。
未若笑起來:“如果他擔心的是……他的身體,那他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林霽適一臉若有所思。“他……”
“他什麼?”
見未若一臉疑惑的表情,他立刻岔開了話題:“哎,別提了。聊點別的,你剛才幹嗎呢?”他說著就瞄向未若桌上的電腦。“哎呀,你寫辭職信呢?”
“沒有沒有,我純粹是發泄一下……”未若慌手慌腳地要搶電腦。
屏幕上確實是有封辭職信,她昨晚回來寫的。
她隻是覺得,助理這個身份,讓他們兩個人都放不開,也讓她太過痛苦,不敢麵對他,也不敢麵對自己的心。她實在沒有辦法再這樣堅持,看著他,守著他,心疼他,卻又被拒絕在他的心門之外。而他在想些什麼,就如同水中的月亮,她看得見,卻撈不到,甚至,不敢伸手觸碰,隻怕一不小心,就失足落入冷水之中。可真的轉身離去,她卻又舍不得,一直猶豫到了現在。
林霽適手腳敏捷地站起來,捧著電腦跑到沙發上,在未若搶回來之前,按了幾個按鍵。
“不好意思,發出去了。”他抬起頭來,無辜地看著未若。
未若氣急敗壞地跳腳。“我還沒想好是不是真辭職的,這下怎麼辦?”
“嚇嚇他也好。”林霽適靠在沙發上,極開心地笑著。“不然給他三分顏色,他就開染坊了。”
未若氣結。
“你不知道,從小我就一直叛逆,成績一塌糊塗,就要學鋼琴,當音樂家,就他乖,學習好,什麼都好,爸媽都喜歡他,我早就不服氣,就想找機會治治他,但是要不是他願意接手家裏的生意,我也沒辦法這麼順利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所以還不大好意思,現在好了,借刀殺人。”林霽適一邊說,一邊做了個刀劃脖子的姿勢。
未若坐回到椅子上,又好氣又好笑。半天說不出話來。
“好了,我該走了。”林霽適站起身子。“本來是來幫他做說客的,沒想到你太聰明,什麼都知道,也不用我說,還是讓那小子自己來吧。”
未若笑笑說:“大不了,我就真辭職,不見他。反正辭職信都發了。”
她送林霽適到門口,忽然想起來一件事。“那個……林先生……”
“叫哥哥,反正你早晚都要叫的,再說我本來就比你大,你也不吃虧。”
未若不打算聽他的,糊弄著說:“那個……我隻是想問問,他的腿,是什麼時候……”
她說到一半,便再也說不下去。
林霽適終於有了一絲正經的神色。“十八歲。”說完,他便轉身離去,留著未若一個人發呆。
十八歲,那麼美好的年紀。
那一年暑假,正好是高中升大學的時候。未若還記得,他們全班男生在畢業的那天,在操場上踢了最後一場球,每個人的腳下都像長了翅膀一樣,跑得飛快。
她趴在桌上,看著天一點一點地黑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