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你肯持續過去三年的表現,不出三年的工夫,一定可以拿到博士學位,而且本係隨即聘用你為副教授。隻要你肯,而我能力所及的話……」
「條件呢?」屠昶毅臉上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輕輕地問出聲。
「嗯……條件……」係主任遲疑了一秒,瞄了和顏悅色的屠昶毅一眼後,才換了一個溝通方式。「說條件就難聽了,不如說合作吧。俗話說: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你若能與繫上的教授合作,共同研究論文的話,雙方自然都有好處。」
屠昶毅沒蹙眉,反而嘲弄道:「人的確愛爭一口氣,但佛是否真在乎那注香?我倒懷疑。去年,我的確說過願意和教授們共同研究課題,但沒料到他們竟會『擴大解釋』我的意思,拿我的來西去評鑒做他們升等的工具,更絕的是,我的名字還不在書頁上。今年,我很怕同樣的事又再重演。」
「我以個人的名譽向你保證,這學年你的論文若再度出線的話,你的大名絕對會在書頁上。這麼做是兩全其美的方法。想想看,這麼多人之中,我們隻推薦你的論文出去,全是為了想提攜後起之秀,你的成就是我們繫上的成就,你的榮耀就是本校的光榮,三方麵皆大歡喜啊!而且我已說過了,就算你不答應我們的要求,我都能夠欣然接受,因為我個人是相當欣賞你的,但人總是有個先來後到,更何況那幾位教授好歹也是你的恩師,而你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充實自己。我這麼說,你該瞭解了吧?怎麼樣呢?」
屠昶毅清楚係主任話裡的意思,如果他點頭的話,表示他必須默認論文裡的某些理論是引述自他所謂的「恩師們」的高論,而非他自己的,否則的話,他這三年的研究都是白念的了,而「博士」和「副教授」的名銜隻不過是個餌,等著他這個老鼠上鉤罷了。
說來也好笑,人家明明已把你啃得不剩一根骨頭了,竟還能把你捧上天,然後笑嘻嘻地告訴你,反正大家都是贏家,沒啥好計較的。這種把戲屠昶毅早玩爛了,如果還笨笨的點頭的話,那他這三十一年的歲月不啻白白混過去。
但是人總是得實際點,他博士班可以不念,但下了的功夫總是得拿到成績單,於是他坦然起身走到係主任的跟前,皮笑肉不笑地說:「主任,我是很想幫大家這個忙,可惜我分身乏朮,沒辦法繼續深造下去。這樣好了,前麵那檔事,咱們就當是打字人員一時看走眼好了。既然你認為我的文章還掰得不差,何不就拿去年的那份做我的畢業論文。」說著他拿起橫躺在主任桌上的厚牛皮紙袋,往厚重的背袋裡塞。
「這個……」係主任緊張地站了起來,走到他麵前,「不過你寫都寫了,好歹讓我推薦出去。」
「我想還是把機會讓給別的同學吧,更何況,這份新論文的內容和去年的那份差不了多少,即使主任看好這份作品,我恐怕還是不容易出線。」
「你再考慮一下吧。想想看,那份論文若得獎的話,你想要在哪一所大學做研究是易如反掌的事。我知道去年那件事對你的打擊非常大,但既然已經發生了,我所能做的隻是盡量去彌補這個過失。這樣好了,論文的事統統不要再提了,現在,告訴我,你會留下來吧!」
屠昶毅看著係主任臉上的表情,知道主任是真心想挽留他,但是他沒有那個做研究的心與衝勁,三年的逍遙對他而言已足夠了,若再一頭栽進去的話,隻怕會引來更多的糾葛。
於是屠昶毅還是搖頭,篤定地拒絕了,並將背袋往右肩上一甩,給了主任一個安慰的微笑。「主任,也許等你退休後,你會慶幸當年我沒答應你的條件。」
係主任一臉警惕,揣度著屠昶毅的意思。
屠昶毅也沒有解釋的意圖,腳跟回轉,揚手道:「我得走了,否則趕不上火車,至於那些證件,等我收到文憑後,再寄還給你。」說著就邁出休息室,一路躍下階梯,嘴角不由得扯動起來,瞬間大笑出聲。
屠昶毅之所以還能笑得出來,全是因為整樁事荒唐得可以,更諷刺的是,他白花三年的時間才學到一個認知──原來,他還是在原地踏步,一步也沒離開叢林,一個人吃人的世界。
當走近大門口處時,他隨手將蓬髮爬梳一下,既而瞟一眼腕上的表後,便開始加快腳步橫越馬路。
『4』第三章
嶽小含背著一個扁書包,百無聊賴地踢著紅磚道上的小石子。她一手插在黑色百褶裙袋內,拖曳著兩腳四處閒晃,瞄了一眼手錶後便努起嘴,臉上倏地掛起不滿的表情。
可惡!竟讓她一名弱質女子等他們這此臭男生,而且一等就是三十分!
金不換這賴皮鬼不想活就罷了,竟然連向來唯命是從的莊少維也敢放她鴿子。她的短髮氣得快要翹起來了,心一橫,扭頭轉身跨著大步離去。
「小含!小含!等我一下!」一個理了平頭的男生從後趕上,扯破喉地叫著。
嶽小含的氣依舊未消,她旋身將手一抬,不客氣地賞了對方肚子一個拳頭。那個男生隻能弓著身體,抱著小腹縮在地上。
她拍了拍雙掌,冷冷地罵道:「死班固!下回再遠麼晚來,我的拳頭可不會飛得這麼高。」說著眼睛一溜,見班固莊少維後麵沒有人影,便追問:「怎麼隻有你一隻?金不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