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露出不敢領教的表情。「我建議你二十年後再跟她鬥不是看不起你,而是本人還想繼續過二十年的太平日子。你若不急著當寡婦的話,奉勸你謹慎言行,以免讓我早生華髮,五十歲不到就得扛起枴杖。屆時我們抱著兒子走在街上,人家可能又會對我說:帥老爹啊,帶女兒、孫子出來散步嗎?」
本來還很悍的嶽小含聽到他自我調侃地道出將來的情景,臉頰竟羞紅起來。「才不會哩!我會想出很多點子,讓你忙得沒時間去想老那回事。」
「哦!是嗎?」屠昶毅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試探性的問:「你是在暗示我什麼嗎?」
「暗示你什麼?」嶽小含狐疑地反瞄他一眼,字字斟酌,深怕說錯一個字。「我沒有特別的意思啊,我所謂的點子是如果你真的怕老,可以上健身房或接受拉皮手朮。」
他聞言臉一垮,沒好氣的說:「這種餿點子,你留著以後慢慢用,我是敬謝不敏。咱們閒話也聊夠了,吃完餐盒,各自上工,可以嗎?」
嶽小含齜牙反問:「我能說不可以嗎?」
他嘴一翹,慢條斯理地回道:「不可以。」
一個下午,他們倆沒有交談,任憑嶽小含製造各種嗓音,屠昶毅一概麵不改色,不予理會。
她將地理課本半舉至唇邊,心不在焉,賊溜溜的視線老往他身上飄去,尤其當他起身找公文或放檔案時,她更是肆無忌彈地打量他修長的身段。
她發現自己愛看他以手撐著滿顎鬍鬚的沉思模樣,也特別愛看他綻顏豪放的笑容,更渴望能博得他的注意力,單單有他在身旁,她雀躍不止的心頭如同塗上蜜般,耳邊也充滿竊竊私語的喜悅,原來要討厭他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連他姊姊屠見寧,對他的態度也是矛盾不已,一方麵很得牙癢癢的,一方麵又不願與他正麵起衝突。
接著她念頭一轉,開始幻想她的新婚之夜,明晚她該如何應對呢?雖然他說要跟她保持距離,但她認為那隻是一時氣話罷了。她該裝出一副清純羞澀的樣子,頑強抵抗嗎?
不,她裝不出來,搞不好還不戰而降。或者該一絲不掛、大膽地躺在床上?但是人家說若隱若現更能挑逗男人的視覺,不過很可惜她也缺乏那種工具。
遐想一個接一個地輕叩嶽小含的腦門,又如夢幻泡影般迅速消失,她忽而笑,忽而鎖眉,有時還噘著小嘴一頭栽進書本裡,搖得她一頭短髮滿天飛。
這般卡通即景被屠昶毅盡收眼底,他合上手邊的檔案,把鉛筆往耳上一放,背靠在椅上,雙掌合十托著下巴,劍眉俱揚地冷眼旁觀她千變萬化的表情。
照平常時候,他會被她滑稽的傻樣惹得發噱,但是一想到小含當著眾人的麵說他又老又無趣的話語,他心灰意冷不已,本想一笑置之,卻始終無法排解心中的躁悶。兩個小時下來,他繃著神經設法專注看公文,看到眼睛都脫窗了,但該死的她老是製造悉悉卒卒的聲音,教他耳根子靜不下來,再這樣熬下去,他的耐力鐵定會被自己的固執磨光。
於是,他打破沉默,調侃她:「喲!三十年枯木終於逢春了,什麼書這麼好看,能讓你吃吃發笑?」
嶽小含聞言,猛停下搖頭的動作,心虛的說:「沒有啊,隻是在念地理。」
「念完了嗎?」
「當然還……」她不敢坦承自己呆坐兩個小時的結果,僅翻過第一章,於是避開他炯炯的目光,改口說:「還有一些些沒看完。但是我很累了,可不可以下次再看?」她沒撒謊,「一些」的二次方等於「一些些」嘛!
儘管不信,他還是和氣的說:「那把東西收拾一下吧!咱們照計劃去領戒指。」
嶽小含大籲口氣地點頭。她打開書包,小手掃過桌麵,便將課本盡數納入書包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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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暮靄低垂時分,他們從珠寶店走出來,坐上屠相毅的吉普車,朝「朝日園」駛去。
從屠昶毅萬分不樂的臉上、僵直的背脊,以及緊握方向盤的拳頭可以得知,他正以全身的精力克製自己別在蜿蜒小道上飆起車來。
而一旁不知死活的嶽小含則毫無警覺,還唸唸有詞的抱怨──「屠昶毅,你知道嗎?剛剛那個櫃檯小姐的眼睛像塗了一層牛油似的,她竟然偷偷問我:『你爸爸是不是要娶新太太了?』你說好不好笑!最好玩的是,當我回答她我就是個新太太時,哇,她那個臉不知道歪到東經第幾度了!哈!喂,你怎麼都不笑?笑一個嘛!」她將兩隻食指放在唇角,往上一推,示範給他看。
對於她刻意的討好,屠昶毅視而不見,隻是低沉地說:「對方並無惡意,隻想客氣做生意。我們犯不著當著十來個顧客的麵給人難看,還譏人『眼睛塗了牛油』之類的刻薄話。」
嶽小含的手倏地縮回,大為不快。「咦,我是替你出氣耶!你根本沒她說得老……」
「我也沒有你認為的那麼老。」屠昶毅冷冷地瞄她一眼,繼續他未完的話。「而你卻巴不得全店的人都知道我們是『老少配』,你甚至忘了自己正穿著一身的高中製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