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皮人1(1 / 2)

昨晚從城南老屋回到家裏已經是淩晨四點鍾,好在當天是周六也不用太在乎時間,我進了屋倒頭就睡,等再睜開眼都快到吃晚飯的點。我長歎口氣爬起來,說實話有點後悔答應老孟參加這個“十夜談”的活動,畢竟我是有正經工作的,周六周日還好,工作日可怎麼辦?  這麵我正鬱悶,琢麼著是不是明後天晚上能找個借口提前尿遁,忽然老孟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一接起來我沒開口,就聽見老孟急慌慌地說:“兄弟,我覺得昨晚那故事的結局可能錯了……”  “啊?”我這剛睡醒的腦袋還不太清明,端起床頭的涼水灌了幾口反問:“什麼錯了?結局不是挺好的嗎?三生羅刹找回了玉樽,你姑婆、霍四齊和柯家母子也都沒事兒,能有什麼錯的?”  老孟在電話那頭沉默片刻,聲音壓了下去:“還記得我姑婆和霍四齊在事發那天都算了一褂嗎?大凶……算的是大凶……可……要結局真是那樣不該是大凶的……”  昨晚聽他講故事晚了沒往細處想,被這麼一提倒像是真被說中了。可是人啊,就是喜歡好結局的故事,我翻身躺回床上,安慰老孟說:“可能是算錯了?再說那天多凶險,大凶也是有可能的。”  話說完半天沒聽見老孟回聲,我舉著手機,仔細想想又覺得這事兒不太對。老孟壓根兒就不是個細致謹慎的人,怎麼能忽然想到昨晚故事裏一個不那麼顯眼的BUG呢?  我起了疑心,試探著問:“是不是出事兒了?”  “我……”老孟長歎了口氣,又等了幾分鍾才回答:“我聯係不上我姑婆了,我覺得那事兒還沒完。”  老孟說完就掛了電話,我的心跟著被提起來,尿遁這想法也隻能往後放一放。  今晚“暗夜骷髏”來得很早,等我到的時候,他那廣口杯子裏的濃茶隻剩下了一半。老孟鐵青著臉,難得沒和小女友你儂我儂,看我進來也隻是點了下頭算打過招呼。  大概兩個人在故事開始前已經幹了一架,但看老孟那情況,應該是“暗夜骷髏”先得了一局。按慣例,我還是坐在“暗夜骷髏”身邊,他手裏的一串銅錢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一串銅錢裏,每一枚都被青綠色的鏽跡侵蝕了半邊,留下的半邊卻被擦得格外光亮。與普通的古幣不同,如此鮮明的對比更像是有人故意為之。“暗夜骷髏”發現了我在看它,索性將那串銅錢推到了我的麵前,說:“你看看這銅錢有什麼不一樣的?”哪裏不一樣?被人一問,我反而說不清了,隻是燭光下看著那越發綠油油的銅錢,心裏一陣陣發毛,惡心感就像是一隻毛茸茸的爪子扣人喉嚨。  估計是看我的臉色實在難看,“暗夜骷髏”將那串銅錢又攥回了自己的掌心,頗是得意地清了清喉嚨:“在城西和平街有我父親傳給我的一家古董店,你們不倒那些東西的人很少知道,可一旦進了圈子裏,我家店可就出名了。別說咱這幾個省,就是西川、江西的人但凡有不好出手的東西也都會來找我。他們啊,不管年紀大小,進了店都得叫我一聲董夫子。”  “暗夜骷髏”似乎對“董夫子”這個稱呼格外滿意,咧開嘴笑著環視了一圈,才抖了抖手裏的一串銅錢,說:“今晚要講的故事和這串銅錢有關,當初帶它來我家店的人是江西出了名的掮客老廣。  我們這行生意要做得長久,能不能有幾個穩定的掮客很重要。老廣快六十歲,和我父親都是老交情,除了中間抽成確實黑了點,人倒還靠得住,說話辦事兒都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不像現在新入行的那些外地人,屋裏屋外都是兩套詞。  我記得老廣那天來的時候快午夜十二點了,要不是他提前打過電話,我不會等到那麼晚。眼下月份的寧城還冷著呢,門推開,一陣陣夾著細雨的陰風直往屋子鑽。老廣是個利索人,一進門也不說廢話,從懷裏取出隻紅布袋放在了櫃台上。  我墊了墊布袋的分量,再看老廣臉色,估摸著裏麵的東西應該不好對付,正琢麼著怎麼壓價,就聽見老光說:“東西邪,你別急著說要還是不要。咱們是老交情,這串銅錢怎麼來的我要先跟你講清楚。”  把銅錢和老廣搭上線的人叫何光,有間香火鋪子在江西潘家鎮的三條街街南,對門正是老廣的古玩店。老廣的古玩店和我家的不能比,那就是個交貨點,裏麵沒啥真東西,唯一有用的是掛在牆上的一個八柄羅盤,據說是老廣家祖上留下來的。  何光找到老廣的時候也沒說清楚到底要出手什麼,隻說讓老廣帶上羅盤去老宅幫幫他,等事情擺平,他看上什麼就拿走什麼,甭管啥東西統統分文不要。  老廣眼饞何家的那柄北宋寶劍也不是一天兩天,何光說出這話算是正懟在了他的心坎上,所以老廣也不客套推脫,滿口就應了下來。當天晚上八點,老廣拿著羅盤就跟著何光坐車出了鎮子去何家老宅。  江西多山,出鎮子後的路很不好走,何光開車繞山跑了一個多小時才停下來。老廣一下車就聞見了夏天肉類腐敗後的酸臭味兒,搓搓鼻子,剛想具體問問怎麼回事兒,側頭發現何光像是受到了極大驚嚇,兩肩不斷發抖,拿著車鑰匙的指關節被捏得發白。  “你進去吧”,何光退後半步,推推老廣說:“我……我在外頭等你。”  這情況讓老廣也開始不安,皺著眉頭拉住何光的手腕:“你別害我!講清楚咋回事兒再說進不進!”  何光掙了幾下沒甩開老廣,眼睛緊盯著那扇黑漆漆的鐵門,輕聲說:“我爸死了!可……可他又……又他媽活了……吃生肉,長綠毛……我爸不是我爸!廣叔,你幫我……幫我爸入土為安吧!”  老何死了?咋也沒人告訴他一聲?吃生肉?長綠毛?這是典型的詐屍!老廣提著羅盤的手心也冒出了一層汗,可轉念一想又這事兒覺得不太對勁兒,追問說:“那你媽?你媽不是一直住在老宅嗎?”  “對!對!”何光反手抓緊了老廣的胳膊,倆嘴皮一個勁兒的哆嗦:“我媽……我媽也不是我媽了!她不讓辦葬禮,就在家裏養著那鬼東西呢!今早上還打電話讓我晚上送生雞過來……廣叔,你救救我全家!我啥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