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空間1(1 / 2)

“超次元殺陣”是寧城當地人,具體叫什麼講實話我也不清楚,隻知道他是個技術宅,神叨叨的密室迷,永遠勾著背,鼻梁上架一副瓶底厚的黑框眼鏡,平均說三句話就要扶一扶。聽老孟說他家好像是挺有錢的,在郊區有個三層小別墅,這貨就天天宅在閣樓上,不怎麼見人,也不喜歡見光。  老孟的原話說:“要不是小夥兒長得猥瑣了點,還以為他是躲在活人裏的吸血鬼。”  晚上來老屋,大家好像都沒有要換座位的意思,一到那兒就坐在前兩夜的位置上。“超次元殺陣”正好和我坐對角,埋著頭,一頂黑色的鴨舌帽幾乎擋住了半邊臉。他的聲音不大,低低的,隻能屏息聽見。這分貝讓人不自覺地小心起來,好像一不留神挪挪椅子、咳嗽一聲會錯過了重要情節。  “我玩過一個遊戲叫死亡空間”,“超次元殺陣”開口的第一句話說:“和其他體感遊戲不一樣的是它會死人。”  我第一次玩這個遊戲是因為和我玩網遊的一個人死了,他臨死前的一個月總是在幫會裏邀請大家去玩“死亡空間”,說是比我們玩的網遊有意思多了,特別刺激。起初他這麼說的時候沒幾個人打理,後來有人好奇接受了他的邀請碼去玩“死亡空間”。當時抱著好奇去的人,要麼再也沒回來登錄,要麼回來了也像中邪一樣拉人去玩“死亡空間”。  後來打廣告的人多了,我們幫主把不少人都踢出去,隻留下了最初來拉人的那家夥,畢竟他是這個幫會的長老,算是遊戲裏的老人了。但是自從他開始玩“死亡空間”來幫會報道的時間就越來越少,直到這個月他足足有15天沒有露麵。當時,幫主挺生氣的,說要把他也給踢了。接著,就有人說他好像是死了,玩遊戲玩死的,不是罵人的那種。  我這個人比較懶,一般很難對什麼感興趣,但就在那時候,我忽然也很想試一試“死亡空間”,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像他們形容的一樣刺激。  那天我找了一遍郵箱,發現他果然也給我發了一個邀請碼。時間在一個月前,我不知道這個邀請碼會不會因為過期而不能激活使用。但事實顯然比我預料的要順利很多,黑色的進入條讀到最底端,屏幕一暗迅速黑下去,然後蹦出幾行白色的字符。看起來就像是亂碼一樣。  這種小伎倆我以前為了防止別人動我電腦時也用過,是一種非常簡單的防護程序,隻要找的其中關鍵幾個字母重新排列,就能進入遊戲中心。破譯密碼的過程對我來說並不難,也就十分鍾吧,屏幕就出現字幕提示我帶好體感裝置。  也就是接入遊戲的一瞬間吧,我隻覺得眼前一花,等再能看見東西,已經不在自己房子裏。白色的地麵,白色的牆麵,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大門,一切都是白色的,活像是站在一個石膏房子裏,隻有身上的衣服和手裏的長槍是黑色的。  以前也不是沒玩過體感遊戲,但是那麼逼真的我還是頭一次。我當時有些慌張,站在原地,靜靜地等著遊戲NPC的下一條提示。  我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然後一個聲音開始在頭頂上回蕩,它告訴我取出口袋裏的魔方拆掉,在那裏麵有一張紙條,白色的是守護者,黑色的是進攻者,綠色的可以提前離開遊戲,其餘人必須等到遊戲結束。  那個破譯密碼不一樣,手工活我一貫都不擅長,費了半天勁兒才抽出其中的紙條——黑色,進攻者。白房子的大門被猛地推來,兩個高壯的男人進來將我拖了出去,他們說:“遊戲開始了!”  我麵前是長長的走道,兩麵是緊挨著的白房子,我不知道遊戲規則,也不知道要怎麼進行,但憑著以往遊戲經驗,這時候莽撞地引起別人注意肯定活不過三分鍾。我隻能端著槍,極度小心的往前挪,行進過程中發現了一個透明的玻璃房。  我閃身躲了進去才發現,裏麵還有三個人,原來四周的玻璃都是單向可視,從外麵看見的都是假象。我們警覺地用槍對著彼此,僵持了幾分鍾誰也沒有扣下扳機。大概是這個遊戲過於真實了,殺人的罪惡感遠遠超脫了遊戲的範疇,我的掌心一直在出冷汗,恐懼與絕望像一條蛇趴在我的後背,吐出來的信子舔舐著我的脖子。直到大個子男人第一個放下槍,他回到了自己的角落,眯著眼睛看著我們三個,像是看著三條爭奪髒骨頭的狗。  理智像一根緊繃的弦,我們僵持了許久,最終誰也沒殺死誰。大家退回到自己的角落,謹慎地觀察者對方。周圍都是一片白光,我不知道自己保持同一個動作有多長時間,正當我放下警惕,玻璃房子方麵出來混亂的腳步聲。  然後是尖利的慘叫,我聽見一個女人在大喊:“大屠殺開始了!”  沒過多久就有人開始向玻璃房子裏掃射,子彈擦著頭皮,一輪攻擊下來,四個人死了兩個,其中包括第一個對我放下槍的大個子。我和另一個人守住掩體,混亂中向著任何一個試圖靠近我們的人開槍,僅存的理智在混亂的槍聲裏打成了碎片。那完完全全就場混戰,因為你看不到別人頭頂上飄著紅字還是綠字,所以你根本分不清誰是隊友,誰是敵人。  大混戰在所有白房子裏的人被屠殺幹淨後結束,我從遊戲中退出時渾身都是汗。隔天,我在網上發現了新的死亡通告,其中一張臉正是那個大個子。  我先是嚇出了一身冷汗,但是很快有了一種劫後重生的快感。就是針刺一下很疼,一般人會避免重複疼痛的經曆。可是這對一個完全麻木。近乎失去觸覺的人而言,那是一種享受,像毒品一樣令人著魔上癮。  我告訴自己那不是我們這種人類的遊戲,那是魔鬼的遊戲!但活躍在我腦子的一根神經卻不同意,它一直在瘋狂地跳動,讓我無法入睡,無法安心地幹任何一件事兒,渾身的血像是沸騰的開水。直到我又打開“死亡空間”,我的血液才開始安寧。  大概我會死在那個遊戲裏,但是誰在乎呢?我殺了那麼多人,也不過是死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