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空間7(1 / 2)

我一夜都沒怎麼合眼,好容易熬到清晨迷迷糊糊地睡著,又被一個電話被震醒。七點多一點兒,霍三思和柯薑瑜就到了我家,進門便扔過來一套七中的校服,髒兮兮的也不知道他們昨晚是從哪裏搞來的。  反正我不是個多麼講究的人,既然有校服能混進學校就沒有多問,隻聽著霍三思說:“你悶頭往裏走就行,到時候我就說我是小柯的舅舅被老師請家長了。”  小柯穿著過於肥大的校服活像個挑著衣服的木架子,一張臉依舊如昨天那般蒼白,緊抿著嘴唇,一雙眼睛烏黑明亮。漂亮的人總是顯小,柯薑瑜要不說出自己二十多歲,坐在教室裏還真像個中學生。  “你還是當我舅舅像一點”,我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搓搓臉說:“他一看就是老師重點培養的優等生,我才是會被大清早請家長的那種類型。”  聽了這話,霍三思嗬嗬一笑,拍了我後背一巴掌:“你小子還是有點自知之明啊!”  從我家到七中,一路開車過去也就是二十幾分鍾,剛剛七點半,我們就到了校門口。大概是天氣冷了,兩個保安坐在屋裏頭都沒露,編排了半天的橋段根本沒用上就順順利利地進了大門。  七中距離我上中學的地方隔了兩條馬路,因此對這裏勉強算得上熟悉。這時候已經有班級開始跑早操了,我指指兩個方向說:“那帖子隻能說明那幾個人是七中的,但七中分成了高中部和初中部,向東是高中部,向西是初中部,接下來打算怎麼找?”  “我和小柯去高中部,你去初中部看看”,霍三思話說完剛要轉身就被我拉住,我沉著臉,壓低聲音說:“不行,我不能自己去。那個……那個公鴨嗓子認得我的樣子!”  “你和程歡去吧”,柯薑瑜淺淺地勾著嘴角:“他才像那個被請家長的。”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柯薑瑜笑,眉眼向上挑起一個小角度,嘴唇彎著,既不誇張也不勉強,溫和的樣子讓人心裏一暖。要他是個女的,我覺得自己一定會愛死這樣的人。  可惜霍三思是個十分掃興的人,他應了一聲便拉著我往東麵走。見了那些穿校服的學生,我心虛地拉高領子把自己的臉擋住,悶著頭,完全跟著霍三思的腳步走。前前後後地問了一圈,也沒什麼消息,我打開手機跟柯薑瑜發了個微信,說要是有消息就及時通知,要是沒有就在一開始分開的地方彙合。  等我們走回去,柯薑瑜那邊既沒有回複消息,也沒有在說好的地方等我們。霍三思掐了掐手指,兩條濃眉微蹙,搖了搖頭,拉著我就往初中部所在的西麵走。  繞過操場走不遠就看見柯薑瑜的背影,他站在初中部門前的展示欄前一動不動,有些出神兒地盯著玻璃框裏麵中期考試各年級前十名學生的照片。我看見了連忙湊上去,等看清裏麵的人隻覺得渾身一冷,回頭對著霍三思哆嗦著嘴皮子說:“他……是他……他就是那個拿刀的人……”  聽到我的話,柯薑瑜猛地轉過身,他的臉比之前更加慘白,抓著我胳膊的手指像是要紮進皮肉裏:“你說的是誰?”  就像是他能從照片裏撲出來要了我的命一樣,我側著頭不敢再看那張臉,手指隨意地花著圈說:“白……白宗……那個叫白宗的……”  “果然是,果然是……”柯薑瑜喃喃了兩遍,鬆開我一扭頭就往教學樓裏跑。我怕遇上那個公鴨嗓子不敢動彈,隻能拉高衣領,眼睜睜地看著霍三思和柯薑瑜跑沒影。  到了上課時間還在教學樓外晃蕩,搞不好引來教務處的人就更加麻煩了。我走到已經沒有多少人的操場邊的衛生間裏,脫下髒兮兮的校服,然後趁人不注意翻牆跑回了車裏。  等到了中午十二點多,柯薑瑜和霍三思才回到車上。小柯的臉色絲毫沒有好轉,他坐在後麵閉著眼睛不說話,霍三思見狀隻能清了清喉嚨,讓我一邊開車去市立醫院,他一邊跟我解釋。  白宗是初三六班的學生,到今天他已經整整七天沒來學校了。小孩兒學習非常好,在年級一直都是拔尖的,所有的任課老師都非常喜歡這個聰明又聽話的優等生。隻是他家境實在不怎麼樣,母親早逝,父親常年臥病在床靠著藥罐子活命,唯一的經濟來源除了低保,就是他奶奶在學校不遠處的早點攤子。但就在白宗失蹤前的一周,幾個學校出名的壞小子因為考試的時候白宗不肯幫忙作弊,就把他奶奶的小攤子給砸了,拉扯中還把老人推搡在地上。他們班裏有幾個學生說,那老太太本身歲數大了心血管就不好,結果又急又氣,當天晚上就心髒病複發死在了家裏,緊接著白宗父親也被送進了醫院。  家裏出事後,白宗曾經一度情緒非常激動,但是很快他又平複下來,繼續到學校上課。大概是因為白宗一直以來就話少,所以老師們輪番安慰一遍就以為他調整好了心態,能過重新恢複到以前的狀態繼續生活,但誰知道上周周五放學後他就再也沒有回到學校去,而這個時間剛好和小柯口中那個人長大成少年的時間重合了。  講到這裏,霍三思停下來回頭看了眼後麵一臉緊張不安的柯薑瑜,然後轉頭對我說:“去醫院,那個混小子知道的肯定更多。”  我舔了舔發幹的嘴唇,忽然間有一種感覺,我們像是一張大網上的蟲子,無謂地在蛛絲裏掙紮,最後反而是把自己越纏越死。  等我們感到市立醫院,剛按照老師給出的病房找上去,就聽見一個男人在大聲吼叫,女人的尖利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紮進耳朵裏:“不是說好了嗎?我兒子怎麼會突然死了!”  被家屬圍攻的醫生擦著額頭,焦急地要解釋什麼可剛一開口就被人推搡著站不住,距離他們一步遠的地方,兩個護士推著一張病床,上麵人被白布蒙著全身,幹癟的身體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更像個剛出土的人體骷髏。  正當我們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忽然從窗戶外吹進來一股大風,白布單被一下子揭起來。  我看了那張已經如同被抽幹了水分的臉孔,一聲驚叫從嗓子裏擠了出來。  走廊裏一下子安靜了,女人低頭看著床上的死屍不再與醫生爭吵,而是“哇”一聲痛哭出來。柯薑瑜和霍三思剛忙拉著我匆匆離開,等到了樓梯間,我才慢慢緩過勁兒,抬頭看著兩人說:“公鴨嗓子……是那個公鴨嗓子……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