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薑生,或者,程天佑不是個壞人,但是,也絕對輪不到他做好人。好了,不說那麼多了,快睡覺吧。

我聽小九的話,很快就睡了。可我醒來的時候,小九已經離開了。

北小武一直問我,薑生,你跟我說說,小九去哪兒了?你跟我說說吧!

我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是的,我確實不知道,小九怎麼會在選擇在一個漆黑的夜裏離開?離開的時候,她有沒有看看滿天的星星?有沒有覺得這滿天的星星特別像北小武固執的眼睛?

北小武傻了一般開始自言自語,他對著昨天吃剩的蔥油餅說,你跟我說說,小九去哪兒了?然後又對著那半隻烤雞說。最後他跑到牆角上,對著小九喝酒留下的酒瓶說。他說,你跟我說說,小九去哪兒了,你跟我說說吧!

北小武對涼生說,他要回省城去找小九!他說,小九肯定回了她的小出租屋,除了那個小出租屋,她別無去處。

我憂傷的望著北小武,我沒想到會是這樣。這個本來隻會嬉皮笑臉遊戲人家的男孩,突然長大,突然變得冷漠而憂傷。我又看看涼生,在此時,我仿佛懂得,為什麼我的涼生,那雙好看的眼睛裏,總是盛滿憂傷的光。

涼生拍拍北小武的肩膀,他說,我和你一起去吧,反正,我早就跟薑生商量好了,我想早回學校,一來可以複習功課,二來可以趁暑假打打工,增長增長見識!

可是,當我們回到省城,小九的出租房已經更換了鐵鎖。北小武一直在門前坐到半夜,才等到有人回來。而那個人,不是小九。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如同他的死心眼一樣,小九是那樣的倔強。

幸福就像一件渾然天成的瓷器,一旦碎裂,便不可能完好如初。

那天夜裏,我和涼生跟著北小武來到“寧信,別來無恙!”

霓虹燈閃爍下,紅男綠女,扭成一團,金屬質感的音樂敲打著人的耳蝸。我並沒注意到有一雙眼睛正在注視著我們這個方向。

涼生說,薑生,我出去打一個電話,你看好了北小武,別讓他亂跑。

我點點頭。

可是沒等涼生走出門,北小武已經扭著身體轉進了舞動的人群。我像一個不合時宜的傻瓜一樣緊跟著他。瘋狂的人群中,明滅不定的燈光下,我手足無措。可是北小武竟然忘記了我,早已不知扭到哪裏去了。在人群的夾縫中,我隻能隨著舞動的人流,不斷地躲閃,像個迷路的孩子。直到有一個身體介入我的麵前,擋去了我前麵的舞動的人群。他說,小家夥,你不該來這裏!

我抬頭,迷離的燈光勾勒出程天佑那張明媚的大臉,他帶著幾絲玩味的笑,皺著眉頭看著我。

我剛要說什麼,他卻一把抓住我的手,將我拉出這片舞動的人海。霎那間,他的掌心傳來的溫暖與力度,讓我的臉紅了起來。

他把我擠到一個安靜的過道裏,一直胳膊靠在牆上,俯著臉看我,鼻尖幾乎碰到我的額頭,溫熱的鼻息遊走在我的發絲間,他說,你怎麼跑這裏來了?

我用力往後靠,閉著眼睛大聲說,我來找小九!

他的手指滑過我的鼻子,輕盈而迅速,一臉壞笑,你看你這個樣子,至於嗎?我就那麼不像好人嗎?再說,薑生,你就這麼自我感覺良好啊!你才十六哎,小孩子,就滿腦子雜念,你們學校老師,是怎麼教導你的?

我連忙睜開眼睛搶白了一句,我快十七了!不是小孩子!然後又慌忙的閉上眼睛!

他搖頭笑,他說,薑生啊薑生,我就這麼難看,以至於你都不想看我一眼嗎?說著,他的臉越來越近,他說,薑生,你快睜開眼,你再不睜開眼,我就把臉貼你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