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樓的樓道燈亮了,我看見一雙黑皮鞋,然後是楊憲奕的臉。他什麼都不說拉起我往樓上走,走到我家門口防盜門外,抬手按了門鈴,拍拍我的後背,轉身下樓去了。

門開了,我看見爸爸,媽媽就站在爸爸後麵,我進門就像凱旋的女英雄一樣被他們寵著,他們看我樣子慘,沒問我嘴怎麼腫了,這麼晚去哪了,爸爸給我衝了杯牛奶,媽媽盯著我洗漱妥當了,讓我喝了牛奶,和爸爸看著我在床上躺好了,才關了臥室門出去。

我閉上眼睛也睡不著,腦子裏很亂,跳下床掀開窗簾,外麵很黑我看不見什麼黑吉普,剛才楊憲奕是不是領著我上樓我也覺得不完全真實可靠。估計是累傻了,餓蒙了,我回到床上過一會兒就睡了。

我想我會好起來,明天我就去找鄭筱萸,去看竹子,去海邊散心,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我又睡著了,這次沒有人打擾我,睜眼的時候天早亮了,鬧鍾指著十,爸爸笑眯眯端著豆漿進來看我醒沒醒。

我看見鏡子裏自己腫的嘴,嘴唇上有個牙齒磕出來的月牙般大小的傷痕,我不像自己了,像史密斯夫婦裏的安吉利娜朱莉,把頭發梳成古墓麗影裏羅拉那樣的馬尾,我喝著豆漿開始收拾幾件簡單行李。

爸爸從不反對我出去玩,隻為我的安危考慮,他課不多的時候都在家陪著我,從我小學一直陪到長大。媽媽去劇院帶新演員了,我出門時還和爸爸熱烈的擁抱了一下,告訴他最短一個星期,最長半個月我一定回來,不要擔心。我回來就相親,一個接一個的見,直到見到一個我滿意的馬上結婚。

爸爸把我送到樓下,嘴裏反複念叨“兆兆路上小心,每天給家裏打電話。咱不著急嫁,爸爸媽媽舍不得。”

我上了出租車,還從窗裏探出頭跟爸爸招手。我自己在車站買了票。坐火車要兩個多小時,我選了長途車,在候車室等車的時候,我把手機關機了,把昨天所有的記憶都格式化。我要在海邊重新開始,好好過我的假期。

那之後一個星期,我住在鄭筱萸家旁邊的一個招待所,白天不是逗弄竹子就是帶著她去海邊玩。

我們一起曬太陽吹海風,竹子曬黑了,我還是很白。竹子又愛上我了,親昵的叫我落落姨姨,我再問她姨父是誰,她搖搖頭說不知道。

我也開心了,我覺得竹子真貼心真理解我。楊憲奕絕對不是她姨父,她也不能喊楊憲奕姨父,要不我就不能當她姨姨了。

我抱著竹子在太陽傘下看書,給她講公主和王子的故事。故事裏壞巫婆總是個大胸的女人,壞國王是拋棄我的那個人的樣子,我的故事裏沒有王子沒有公主沒有灰姑娘,我就是一粒豌豆,要長得挺拔高大,一直長到天堂去。

“姨姨,你以後也不走,天天和竹子一起行嗎?”竹子拍著我的胸,確保她的私有財產沒有丟失。

我點點頭,說好。我不知道我的明天在哪裏,但有一部分的我留在了過去,留在了竹子身邊,永遠也不會帶走。

第二個星期,我親吻了竹子告別了鄭筱萸一家,又往北去了另一個更小的城市,我在漁村裏看婦人們織網,看男人們傍晚收帆回來,吃一頓熱熱的飯,我開始想家了,每晚給爸爸媽媽打電話的時間越來越長。

外出遊曆十四天後,我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假期還有三個星期,姑媽嬸嬸給我排了十個相親對象,平均兩天見一個。

我還有些累,聽著爸爸給我彙報我走後家裏的大事小情,側著頭看我放在床頭上的手機。

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