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恢複安靜後良久,她察覺到屋子裏沒了他冰冷的氣息後,這才重重歎了口氣,放鬆下來。

毫無疑問,自今夜起,半緣仙君都不會再回到這間屋子裏歇息了。他獨自一人盤坐在平整的石麵上,麵對著茫茫大海和寂靜星空吹著玉簫,一聲一聲,紮在聽的人心裏。

晨霜特意抱來厚厚的被褥和衣物,折疊整齊地擱在一旁,接著回了自己的屋子裏,留他一個人。

而他呢,經過一兩個時辰,又似乎感覺那怒火沒有那麼強烈了。

為何和一個小丫頭糾結呢?明明是他自己不放過他自己啊。

如此想著,他有些想向式微道歉了,可卻是拉不下來顏麵去誠懇地說,於是就此擱淺。

……

過了明日,他們便要啟程去人間遊曆集音,倘若按照這樣的冷漠關係,講真的,半緣仙君並不覺得在此過程中式微會有何領悟,又會選擇何種絕美罕有的音律來集音。

這一夜,她盡管也有些畏懼,但始終是疲憊大過失落和低迷,不一會兒她便睡著了。

翌日醒來,二位仙童正積極地照顧那些植物,他則兩隻手放在身後,嚴肅地囑咐著一切事情。

他說:“此番遊曆,山中僅有你二人還有阿原。栽種的植物皆是靈物,為世間罕有,說不定會有覬覦之人前來挑釁,你們務必要守護好雁鳴山所有靈物,尤其是聖音果樹。如果遇見無法抵抗的對手,立即派一人前來告知,明白了嗎?”

晨霜和暮河乖乖點頭:“弟子謹遵師命,請師傅放心。”

於是他也點頭,沒再說話,卻察覺到門外的式微,他視線沒有望她,言語淡淡:“仙子是一直習慣於偷聽他人講話嗎?”

“倒也不是。”她聞聲後緩緩走進去,和仙童打過招呼後,便立在其身邊。

“那為何立在門外?”

她仰頭望去,鎮靜回應:“隻是師父正和兩位仙童囑咐事情,弟子怎敢打擾?此等尊師重道的禮節,式微還是明白的。”

一旁的仙童壓根不明白自己的師父和這位仙子間,是何時生了隔閡的,竟鬧到如此的地步?隻是怔怔地保持著沉默。

可她未等半緣仙君回應,她又取出集音貝,放在自己和對方身子中央,說:“既然師父覺得是弟子失了禮節,碰了您的底線,那請師父對著這貝殼起誓,人間遊曆歸來後,不再與我式微有任何瓜葛。”

說話聲停止,她的表情依舊淡漠,一隻手舉在半空中,等待著他的話。

他揮了揮衣袖,轉身就走,壓根不敢看式微的眼睛,直接拒絕道:“時候一到,別離即可,何必多此一舉?”

……

身後的她眸子一動,兀自笑了笑,心想:其實師父你,還是不想做到那麼絕那麼狠的地步吧?這麼靈動可愛的弟子,倘若真趕走了,怕是這雁鳴山又會恢複成以往千年的孤獨了吧?

那一點點走遠的身影,低著頭,望向地麵上的素麗花朵,竟也是心滿意足地勾了勾嘴角,仿佛心裏燃放起一個小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