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沒有作聲,靜靜聽著。
他伸出修長潔淨的手,尾指微翹,替身邊的兩個人填滿酒,那緩慢極致的動作著實像個富家公子。可眉目間分明傳遞出來的,又是一絲難得罕見的體貼與細膩,極難讓人相信眼前的人出生世家還能有這般的好脾氣。
“的確如宋小姐所說,馮某確實有事要拜托你們二位。”對麵的宋良晤眨巴著眼睛,略顯漠然,可馮浥塵依舊是那副笑容:“我確實是熱愛百鳥,也唯獨缺少這銀羽夜鶯,但這隻是其中一個緣由。”
林清佑猛地將杯中的烈酒飲盡,語氣忽然有些戲謔:“哦?還有什麼理由,比這夜鶯更能吸引馮大才子?”
“是家中有人病重,聽聞那銀羽夜鶯的美妙聲音能生些希望出來,所以……想……”
那頭的宋良晤卻是立即接了話,“所以你想得到那隻夜鶯?可是,即使我和清佑能夠從這場宏大的比試中脫穎而出,贏得最終的勝利,也不見得我們就心甘情願會將其贈與你。再者,馮府家大業大,倘若向聖上提及,他總不至於不管不顧,為何要來向兩個初次謀麵的人說些這些話。關於這些,你如何思忖呢?”
她對麵的人笑了笑,自己倒了一杯酒,再次飲下,等待著馮浥塵的回應。
馮浥塵的神色裏不知何時多了些掩藏不住的失落:“這我自然是知曉,首先,盡管我本人亦是和二位一般奢望得到銀羽夜鶯,但目前比其更重要的,是要靠其令家人心情愉悅。”
他身旁的林清佑卻是直截了當地說:“哪可能依靠這隻銀羽夜鶯來達到目的呢,不過是自己不斷給自己的暗示罷了。”
女子再也忍不住了,伸手輕扯他的衣袖,以示提醒,讓他不可再言辭如此激烈,傷了別人的心。
察覺到她的心思,男子再次出聲:“我尚未語畢。生出希望的,不是那隻夜鶯,是你的孝心。”
身邊眾人沉默不語,沒有接話。
“可就如同良晤說的那般,以你馮府在這臨複城的勢力,會沒有辦法得到區區一隻夜鶯?”他終於瞥過頭。
馮浥塵卻在這時起了身,眼眸裏已經是霧氣朦朧,身上的衣衫順著肩際滑落至手腕處,那懶懶散散,略顯搖晃的身子,著實令人滋生出一絲心疼。“怎麼能用‘區區’二字來形容夜鶯呢?你們二人可知曉,普天之下為了音鳴森林中的銀羽夜鶯而一去不複返的人,有多少?”
身後的人遲遲沒有出聲,仿佛先前的激烈言辭正是為了令其說出深藏於心的話。
“我不是不曾派人去過音鳴森林,可派的人沒有一人是活著回來的,”那氣質漠然冰冷的人忽然回轉身子,一雙眼睛裏滿是泛紅的血絲,麵目仿佛也有些可怖:“我……不能再冒險了。但你們不同,你們有真本事,在這些人中算得上是出眾之人。可就如同我適才講的那般,接下來你們二位的境地,勢必會愈加艱難。即使真正得到夜鶯,離開這臨複城也是一件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