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中前後至少應該有四個伴侶。
這大概就是爲什麽初戀很少有所謂的「結果」了。第一個伴侶隻能滿足第一階段的需求;在她看來,應該算是成功了才對,因爲那個階段中兩人彼此滿足了啊。
不過這也讓她確信:什麽愛情、天長地久、生死不渝啊的,是違反自然、一點也不科學的期望,就跟希冀人能長生不死差不多。
至於爲什麽想到淵平,會讓她想到這一堆有的沒有的……她暫時不想探究。
她放下手中的工作,踱到冰箱前打開門,拿出甜八寶,電話忽然響了。
她把罐頭打開,塞了一匙進嘴裏,才慢吞吞地蹭到客廳。
很不幸,電話聲毫不放棄地響,她不情不願地接起來。
「唔?」她的聲音有點像蛇吞象。
「嗨,我是淵平,打擾你了嗎?很抱歉我跟你公司要了電話。」
她嚇了一跳,看看話筒又貼回耳邊。淵平?怎麽搞的?
想想不禁皺起眉,「公司怎麽會隨便給人員工家裏的電話?」
他聲音裏有了笑意,「不是隨便給,我有翻譯的工作要找人,是公事。」
她非常、非常地懷疑,「這是找我的借口吧?要找翻譯的話,翻譯社多得很。」
他朗聲笑了,低沈的笑聲聽起來居然讓人有一種……舒服的感覺。
「原來我以前找你,用了太多借口,信用掃地了?」
「原來你以前找我幫什麽忙,都是借口?」
「當然不是,隻不過下意識裏很有可能。」
「請問你下意識裏是想幹什麽?」
他輕笑,「我當然是想交你這個朋友。」
很沒來由地心跳起來,恣然皺了個很緊的眉。
「朋友?像一堆人一起出去吃飯、沒事寄個e-mail笑話、有事需要幫忙時可以開口相求的那種朋友?」
他頓了一頓,「那我至少合格三分之一了。我可以請你出去吃飯?」
他聲音中有笑意,她不大確定他真正的意圖。
「淵平,」她歎氣,「我朋友不多,能出去玩的時間更少,你真有翻譯工作的話我當然可以考慮,交朋友什麽的,還是順其自然吧,朋友不是特別交的,是機緣聚在一起就熟了的。」
「難道不是機緣讓我們重逢的?」
重逢?聽起來好嚴重。
「你說的翻譯工作,究竟是什麽?」還是拉回正題的好。
他又頓了一頓,終於說:
「我需要幫學校編寫一些英文課程,還有把我找到的一些教學文章譯成英文,給老師們參考。」
「咦?譯成英文?」
「我們有兩位外籍老師,他們教外文的經驗都是針對以外文爲母語的學生,現在來到這裏,教學方式需要調整一下。」
「你們有幾位老師?」
專任的外籍教師是日見普遍了,但他的學校不是很小嗎?
「連我一共六位。」
「喔。」
她這兩個月來,幾次想起他的邀請,差點去他學校參觀了,想想又作罷。
她的下意識,是不是也在發出某種警告?淵平給她一種……很奇異的感覺,讓她有些忐忑,有些無措。
是否因爲如此,她才特別敏[gǎn],質疑他的每一句話、尋找每個不存在的深意?
通常她滿海派的,朋友就朋友,這種關係又不要錢,更不會少塊肉。現在瞧瞧她,好像在拷問人家似的。
「我們是老同學了,這個工作聽來也很有意思,沒問題。你要e-mail文件過來,還是用fax的?」
「呃……e-mail好了,你直接在計算機上作。」
他顯然有些驚訝,她態度轉變得真快。
「你們預算大概也有限,不用付我薪水了,算我作義工。」
「那怎麽行!」他立刻反對,「我們照你公司的薪資比照辦理,這我絕對要堅持。」
她聳聳肩,這樣的話,她也不必強人所難。
「你是校長,隨你了。」
「我是老師之一,我們沒有校長。」
啥?
該死!這個菜花學校,和這個辦學校卻不當校長的男人,讓她又好奇起來了……
就算他沒有和女人交往的經驗,也知道她在打躲避球。
不,這麽說太對不起她,她說得不能再直接了,連躲也沒躲一下--
交朋友什麽的,就順其自然吧。
這是她的話,標準的方恣然口吻。
他對自己歎了口氣。等了兩個月,她沒有上門,連通電話都沒有,這還有什麽需要解釋的?
她仍是逍遙自在,過著獨立自由的生活。既沒必要交新知,也沒必要續舊雨。
她的世界想必很充足,不需要多餘的關注。
仔細想想,他自己不也是一樣嗎?
工作上很有成就感,身體健康,家人和朋友都不缺,錢足夠過日子。
這樣的他,過得不也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