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我沒這麼嬌氣。”花九夷魂不守舍地地偏過頭,似呢喃一般說出了這句話。
她一偏頭,千紅就看到了她脖子上和臉頰上那些淡淡的傷痕。她心中一酸,別過臉去說不出話來。她臉上和身上到處都是擦傷,左肩更是完全粉碎,十分駭人。二十餘年養尊處優,她的肌膚比嬰兒還要細嫩光滑,因此那些微不足道的擦傷,在她身上卻像是血肉模糊一般,十分駭人。以蓬萊島的秘藥調養之,如今疤已經褪去,隻餘處處點點淡粉色的痕跡。但千紅仿佛還能看到那日她渾身浴血地被帶回來的情景。
那一場,脫胎換骨的盛宴。
花九夷看了她一眼,隻淡淡地搖搖頭,低聲道:“沒事。你不必掛懷。”
千紅怒道:“若是景祝犁落到我手中,我定將其碎屍萬段!”
聞言,花九夷倒突然笑了。她淡道:“不必與景祝犁為敵。”那日事出,長風列缺的全盤計劃都被打亂。再也沒有人敢攔他離去。景祝犁甚至為他們準備了一輛馬車。
她是何等聰明,隻不過一直昏昧未知,不願意多想。如今遭逢大變,不容她再逃避,她又焉能還一無所知。長風列缺根本從一開始就沒有被景祝犁幽禁。他們彼此將計就計,景祝犁是為了達成目的,而長風列缺是為了一探究竟。隻是她莽撞,生生做了這場陰謀與較量的炮灰。
她嘲諷地彎起嘴角,冷笑道:“這個亂世是一個大染缸。已經掉了進去,既然不能全身而退,不如順勢扶搖而上。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千紅愣住。
馬車平穩地停住。殷雷低沉的聲音響起:“九小姐,到了。”
千紅挽起車簾,回首低聲道:“小姐,可要我扶你?”
花九夷搖搖頭,自己低頭探了出去。殷雷躊躇了一下,終是伸手將她從車上抱下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裏已經是一處陰森蕭條的小叢林。即使是正午也顯得有些怖人。
殷雷跟在花九夷身邊,低聲道:“九小姐,這裏就是黎先鋒所說的,先前與丹夏將軍遇伏的地方。”
花九夷點了點頭,輕聲道:“有勞您了。”
她信步走在這裏,走得極慢極慢,白綢的布鞋仿佛是要感受這每一寸土地一般。烏鴉沙啞的嘶鳴時斷時續地響起,整個林子靜謐得有些可怕。
“曼陀羅……”她俯下`身,輕撫一株孤獨地長在樹下的殷紅的小花,柔聲道,“你是沙陀羅吧……竟然能獨立長在這裏。這裏,死過很多人嗎?”沙陀羅是和曼陀羅極為相似的一種小花,但是與曼陀羅總是成片生長不同,沙陀羅極為珍貴,基本上百裏之內有一無二。而且灌溉一株沙陀羅,不知需要多少鮮血。這是名副其實的死亡之花。
殷雷左右看了看,腰間的兵刃隱隱作響,有些躁動不安。這裏的煞氣的確很重。
潔白勻稱的手搭在了沙陀羅脆弱的花葉上,花九夷屏住了呼吸:“告訴我,你所看到的一切。”
她閉上了眼。然後墮入迷蒙的幻境之中。
一片迷茫之中,突然在遠方出現了一束耀眼的光芒。那光芒中緩緩走出一個人,瘦削修長的身影略有些踉蹌。他手中的長槍沉重地拖到地上,仿佛疲憊至極。他沒有戴頭盔,滿頭青絲淩亂地鋪散,散在沉重冰冷的盔甲上。
他走得極慢極慢,仿佛一輩子也不可能走到她麵前。花九夷的心緊緊一揪,這個身影,她是認得的。
那人又走了幾步,然後突然抬起頭。
花九夷的心跳霎時漏了一拍。那張她無比熟悉的臉上,竟然滿是塵土和鮮血。他的唇已經幹裂得出了血,蒼白得仿佛已經幾天幾夜都沒有碰過水一樣。
他身後幾道人影突然從樹上躍下,對著他毫無遮攔的頭部舉刀就劈。而他虛弱得仿佛隨時要倒下去一般。就在花九夷要尖叫出聲的時候,他突然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揮槍一刺,直刺入那人的心窩。
那把刀就停在他頭上不足一尺的地方。
槍上的屍體重重墜下,卻還是僅僅地握住捅入自己心窩的長槍不放。瀕死的那人的嘴角露出一絲快意。槍拔不出來,他隻得旋身避過身後一次又一次盈滿殺機的攻擊。有兩人見他孱弱,妄圖一前一後夾擊他。他閃過一劍,另一劍卻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肩胛骨之中。
殺機絲毫未緩滯。剩下的那兩人見他中劍,紛紛提劍撲殺過來。他毫不猶豫地將握著插入自己肩胛骨那把劍之人一腳踢開,轉身用右臂生生吃下一劍。舉劍那人那人麵色大變,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他用從自己肩頭拔出來的劍刺入心口!他右臂上的盔甲碎裂開來,露出完好無損的強健臂膀,而那個刺客,瞬息斃命!
剩下的最後一人見狀,立刻紅了眼,上前誓必要將已經精疲力竭的他誅殺!然而他殺意雖炙,殺招卻破洞百出。他手無兵刃地躲閃了幾下,眼見那人又氣勢洶洶地撲殺過來,他冷笑一聲,這一次,卻不再躲。
殺手的劍停滯在半空中。他手中的三棱匕首已經深深地刺入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