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院的園子裏閑話。
蘇星見周遭無人,便讓玖零將一本冊子交給蘇姽。
“這是什麼?”蘇姽看著那沒有名字的書冊,直覺蘇星不會給自己無用的東西。
“姑姑不妨看看再說。”蘇星平靜道。
蘇姽拿起來,一頁一頁翻看,越往後麵眉頭皺的越緊,她翻到最後匆匆隻是亂翻幾下,啪的將書合上,有些氣短,神色不定的看著蘇星:“這是什麼——怎麼會在你手上?”
蘇姽顯然已經知道這東西到底意味著什麼了,而且也猜到了書冊的來曆。
“如姑姑所想,這書冊裏的內容,是和大人的遺筆。”蘇星直視著蘇姽,“和大人遇刺是琅嬛府手筆。”
“你——”蘇姽怒極,下意識揚起手,想打,但是瞪了她半晌,歎了一口氣,放下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反倒是蘇遷拿過冊子,翻了幾頁,皺起眉頭:“這冊子內容詳備,許多機密應麵皇上,而不應該流於紙上。以和大人的謹慎,應該不會疏忽至此。”她抬頭疑惑的看著蘇星,對冊子的真偽有些懷疑,但是那字跡,卻又明白是和盛的字跡。
蘇星微微一笑:“我讓她寫給我的。”
蘇遷更是奇怪:“那更是奇怪了,和大人在那個時候不可能不知道琅嬛府要殺她,為什麼還要把這個交給你呢?”
蘇星稍稍側頭看了一眼蘇姽:“這個原因,姑姑大概知道一點。”
蘇姽望著蘇星,表情有些夾雜恨鐵不成鋼的味道,又或者是微微的失望,但還是回答:“她見過你……我大概能猜到她為什麼會幫你,但是,和盛都在明知道會被你殺死的情況下還為你寫出這本書冊,你為何還恨得下心來殺她!昭兒,你的心,未免,未免——”
“未免太狠毒了,或者是太無情了?”蘇星微微笑了起來,但已經失去了剛剛與兩人談笑風生的那種融洽,帶上了不易察覺的涼意,“姑姑,你還當昭兒是二歲的孩子啊。在你心目中,我還應該是十八年前,那個隻有單純的笑和單純的哭的孩子,而不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琅嬛府主人,不是懷竣王的走狗,不是滿手血腥的儈子手,也不是陰險狡詐的大魔頭——可是,如果我真如姑姑期望的那樣,成為一個雙手清白的人,隻怕還沒有等走出琅嬛府,就已經灰飛煙滅了。”
“和盛的這件事情上,雖然我做得殘忍,但是沒有後悔。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做。”蘇星說到這裏,眼中的柔情瞬間不見了,換上了藐視天下的豪情和鐵血,“我是琅嬛府長大,是從無數失敗者的鮮血裏爬起來的,我是琅嬛府的王——我肩負著我的責任,肩負著我的目標。我的任何猶豫和心軟,就是百倍鮮血以償。姑姑——”
蘇星猛的抬起頭,直視著蘇姽:“倘若我不殺和盛,費歌會怎麼懲罰我琅嬛府中人,那些跟著我一路生死同求的人,就必須為我的心軟付出代價。倘若這份資料到了劉晗手中,費歌固然不會被一招打敗,但是戶部的實力必然會被傷害,胡靜宮或許還會被趕出去——但是這就能傷她的根本嗎?”
“退一萬步講,即使我不動和盛,姑姑莫非以為費歌會真的讓她活著進京?懷竣王府上直屬的高手,並不在少數。否則我又何必大動幹戈,不如直接派府裏的高手去暗殺了費歌,不就早自由了。曆代掌握如雲高手的琅嬛府主又何必一直聽命懷竣王府?”蘇星目光一寒,“所以和盛必死,而且必須死在我的手上!!”
蘇姽這個時候,才深刻的體會到:坐在她麵前不僅僅是哥哥的孩子,先皇的幼女,自己的侄女,同時也是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一位冷血人物,是她曾經認為無惡不赦的武林之恥。她對劉昭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十八年前,這種突然的轉變,讓她極為不適應:在感情上,她非常喜歡這個孩子,但是理智上見她如此行為,又讓她憎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