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浮掃了他周身一眼,藏青色的布衣因為潮濕而緊貼肌膚,上麵星星點點的殘留著灰褐色泥土。麵目蒼白眼圈暗黑,像是一宿未眠。看來,他找了自己很久。一定急壞了。

羅浮瞅著他那樣子覺得心疼:“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況且羅浮這不是回來了麼。”

君謙勉力的撕唇,笑靨裏溢滿苦澀。是啊,你又回到我身邊了,如此這般的好。可是羅浮,哥哥再不能忍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了,你可知道。

無奈的長歎,他語氣低沉。

“爹和娘呢?”羅浮病怏怏的問。

“他們在外麵給你熬藥,我這就去喊。”君謙抹了一把呈糊狀的臉,紅彤彤的俊眸像是熟透的番茄。

就在他轉身欲走的刹那,羅浮拉了拉他的衣袖,疑惑的擠眉:“是你背我回來的麼?”

君謙一怔,愣了幾愣,眼睫輕顫眸光閃頓而黯淡。最後點了點頭,從鼻孔中吹出一口氣,輕而又輕:“恩。”

真的麼?羅浮差點問出口的話被勒令收了回去。她不可以質疑君謙,至少,不能當著他的麵……

君謙緩過神來,望著笑意漣漣充滿感激之意的羅浮,一時說不出話來,急急忙忙抽身走開了去。

雖然未曾詢問,但不代表不會質疑。君謙何故要說謊,那位白衣少年又是何人,為何初次與他相遇便有種道不明的親切感。究竟是誰送她回來的,難不成君謙和那少年相識?頓覺幾分頭疼,羅浮挪了挪身子。

咦,昨兒個不是還周身疼痛動彈不得麼,現在怎麼沒啥感覺了呢。手自然的撫上雙頰,沒能觸及到任何傷口。手臂上的肌膚完好無損,腿似乎也無大礙。

見鬼了。羅浮嚇了一跳,再仔細回憶一番。難道是那白衣少年替自己療的傷?用的哪門子邪術啊。

不過話說回來,萍水相逢,他竟然背著自己走了幾十裏路,估計也累得夠嗆吧。羅浮想想又覺好笑。

隻是,沒能看清他的麵貌,有點可惜,羅浮沮喪的躺了下去。憶起那個英挺的背影,羅浮認定那小子應該長得很帥。

若是自己的感覺神經沒出差錯,那小子的身體以及衣著始終幹徹,像是滴水不沾,即使大雨滂沱也不會淋濕他分毫。這一現象,又該如何解釋?

眉間隆起,堆成了小山丘。羅浮搖了搖頭,懶得再想。

眼前突然浮現出那個蠻橫而傲慢的錦哩,羅浮歎了口氣:“不知道錦哩可過了他爹那一關,話說虎毒尚且不食子。所以,應該不至於死的太難看吧。”

其實打羅浮走後,錦沭也恰好回了家。聽見書房有動靜,忙不迭的趕了過去。

錦哩見隱瞞不得,隻好一五一十全抖了出來。坦白從寬嘛,老頭子一直是那種不講章法的人。

還未道完,錦沭已然暴怒,執起鞭子便要來抽。錦哩閃躲不及,情急之下,將手中書籍猛的扔了過去,想來是否可以擋得一陣,哪怕少挨一鞭也是好的。

不出他所料,錦沭心疼的拿手來接,這些書可是他傾盡千金方才得來之物,哪能眼睜睜看它毀於這不爭氣的兒子之手。

書上確有筆墨,但圈點的地方卻似乎也算不得很多,應該還有補救的可能。但……

錦沭一時來了精神,像是發現了寶藏似的,黑眸鋥亮,炯炯有神。無心再理東躲西藏的錦哩,任他逃竄出房間。顧自坐了下來,全神貫注的翻看那些被塗鴉過的書目。

《伊犁瓦爾史國策》一書,被圈了三行文字,瀝青色墨跡。

百年殆禍操戈,啟、玥、碐、烈戍、穀月五國分邦而立。

靖紇元年,天下大統,建朝分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