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了。找了許久的菱花鏡,好像屋子裏都沒有。最近都是青蕊在替她梳妝打扮,從來沒讓她見過銅鏡的麵。難道她臉色憔悴的不能給人看了?他們怕自己傷心才收了鏡子的吧。
取下頭上的釵寰,羅浮想給自己換個發髻。如霧似瀑的青絲直瀉而落的刹那,她終是明白了這些人的用心。強忍著失意的傷痛,固執的將眼淚逼回到肚子裏去。因為對麵,青蕊已經捧著銀盆匆匆忙忙的跑過來了,清麗的臉頰上寫滿了驚慌和失措。
“郡主,我來給您綰發。”沒等羅浮答應,她就飛速的動起了手,話裏微微打著顫音,“以後這些小事就由我來伺候著吧,郡主您隻要,隻要安心養病就好。”
“那就麻煩你了。”羅浮淡淡的回道。之後的好半天都不再講話,直到吃完早飯見到淩夢璃。
“躺了好幾天,皮都癢癢了。扶我到院子裏走走吧。”她笑笑的盯著他看,模樣像是央求。
“好。”淩夢璃深深的見她,俊眸裏暗自神傷。扶起她風可搖曳的身子,將自己結實的胸膛給她做墊,生怕她吃半點兒力。才幾天的功夫,她就瘦成了這副摸樣!鼻子裏酸透透的,臉上卻堆著濃濃的微笑。他敢發誓,再沒有比這更能讓他心痛的事了,如果可以他多想替她受苦、替她痛。挨刀子也不過皮肉上的折磨,可這內心千刀萬剮、火燒油煎的感受,他還是頭一回嚐到滋味。
“淩羽軒”的河塘裏,並蒂芙蓉荷花開,水佩風裳多姿態。朵朵冰清玉潔、棵棵亭亭玉立,若是深呼一口氣,便知何謂香遠益清、沁神潤脾。羅浮看著看著就入了神,連淩夢璃給她披了件風衣都渾然不察。
“一直很想回趟羅浮村,看看玉王峰上玉骨冰魂的紅梅。別處的花都會盛敗榮枯,唯有那裏的梅花常開不敗。風一吹,漫山遍野粉白色的落英,空氣裏都彌漫著淡淡的清香。念一句自在飛花輕似夢,道一聲草色遙看近卻無……”沉默了小半個時辰,羅浮突然一口氣說了這麼許多,“那時候生活雖然單調,但卻著實像一幅畫那般美好。”
那時候有爹疼又有娘愛,那時候君謙總對著她傻笑,那時候錦哩喜歡打打鬧鬧。怪隻怪,一切變得太快。
“等你病好些了,我就帶你去,在那裏建一座小木屋,養一堆小淘氣,每天吵吵鬧鬧、男耕女織,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你看可好?”淩夢璃握著她的手,將她半摟在懷裏麵。也隻有在這種時候,她才會不吵不鬧由著他抱。
羅浮噗嗤一笑:“你開玩笑呢吧?你會種地嗎,反正我是不會織布。誰說要給你生一窩小東西了?生孩子我怕疼、帶孩子我嫌煩,生了你帶我可不帶。”
“沒問題,你隻負責生孩子,我來幫你帶孩子。這樣可公平?”淩夢璃湊在她耳邊吹氣,鬧得對方麵紅耳赤奇癢難耐,自己卻在偷偷地樂著。
“那還差不多!”淩夢璃處處讓著她,好像再不打算找她吵架了。羅浮心裏麵一酸,大半個身子都靠在了他的身上,“我們還是住在英王府吧,這裏好吃好住又熱鬧,我才舍不得挪窩呢……以後我們每個月給自己休一次假,帶著將來出世的孩子一起去羅浮村,就當是度假來個農家樂好了,孩子們肯定也歡喜的不得了。”
“好,都聽你的。全都由你,英王妃說了算。”
“英王妃?”仿似一聲巨雷,轟散了所有的美好,羅浮繼而憂傷的自嘲,“瞧我在這裏瞎憧憬著未來,還不知道……”不知道,有沒有未來?
“不許你胡思亂想!”仿佛被人揪住了心髒狠狠地摔在地上,甚至能夠清晰的聽見血液迸濺的聲音,直逼的兩行清淚從眼角汩汩而墜。淩夢璃顫唞著身子,堅定如鐵的告訴她,“我們說好了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誰都不許賴賬,聽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