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是程開在初中最好的朋友,比程開整整矮了一個頭。初中畢業的時候,程開一米七八,豆子一米六。
別看豆子其貌不揚,女朋友倒是不少。程開倒是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可程開從來沒有女朋友——或者說,他從來沒有承認過誰誰是他女朋友。要我說,也就我樂意搭理他,不然他就無人問津了。
哦,忘了自我介紹這件最最重要的事兒了。像我這種人,如果不自我介紹一下的話極有可能被人當成男生看待。所以,還是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張小樹,別誤會,我跟馮鞏先生主演的《沒事偷著樂》裏頭的毛頭小子沒有任何關聯,我爸也不是張大民,雖然我爸也姓張。
之所以要這麼說,是因為若幹年以後我上了大學,在北京城一所大學裏邊自我介紹的時候,曾經有人問我:“哎,你是天津的?不對啊,我記得那個張小樹是男的啊!”我狂汗。
我生於七十年代末某一個炎熱的夏日,現在寫高中生活以及那時候青澀的愛情有點遙遠,可能現在上高中的弟弟妹妹看起來都覺得土。可我真的特想寫,因為我太喜歡程開了,喜歡得我沒有辦法表達自己,隻好把過去所有的記得的事情寫下來紀念我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
豆子一直不讚成我喜歡程開,因為豆子覺得程開應該找一個更漂亮點兒的女孩才對。奶奶的,豆子這家夥一直覺得我比他還其貌不揚,弄得我一丁點兒女孩子的自信心都沒有了。
豆子念的是一所中專,學財會的,我和程開都說他這種人學財會簡直是為國家培養金融係統的蛀蟲,可豆子說,大米要是沒有蛀蟲就不是好大米,金融係統若是沒有他這種人,就代表祖國的金融業沒有欣欣向榮蒸蒸日上。程開聽了動了動嘴,沒說什麼——程開特斯文,一句髒話也不會說。所以這時候我沒有從他嘴裏聽到普通男生必然會說的“靠”。
我們學校的樓是小日本蓋的還是蘇聯人蓋的我記不得了,這座城市還有另外一所一模一樣的樓,連學校的牌子都是郭沫若一個人寫的,隻差了一個字。
教室挺小,沒有後門,所有的東西都是木頭的,老師說以後每個星期要給地板打蠟,我由此開始了膩歪這個學校的生涯。
在我的印象裏程開一直沒有太大的變化,可是我拿著他十三歲時候的照片和他十六歲的樣子一比,才知道他變化真是很大。有人說,你不會覺察到身邊人的變化,是因為你太過注意他。這話真有道理。
我不太會描述別人的外表,所以我沒辦法告訴你程開是什麼樣兒,我隻能說,他屬於極端斯文的那種男生,怎麼瞅怎麼都是念書的材料,你看見他會覺得什麼樣不好聽的話都不可能從他嘴裏說出來。
上高一的時候程開說:“我會考要拿九個A,我要讓學校保送我。”
我當時沒當一回事。後來程開真的在我們焦頭爛額的高考之前悠哉遊哉地走在教室的過道裏拿他手裏的保送表格當扇子扇的時候,我才想起來他高一時候說過的話。
我知道程開要去北京了,於是我所有的高考誌願一律是北京。當然,最後我也去了北京,而且我的學校離程開的學校很近。大學裏程開學化學,我學計算機。後來在大學裏我跟程開之間發生了很多亂七八糟類似於香港電視劇情節似的事情,我覺得人長大了就會變得煩惱多起來,所以直到現在,我仍然懷念高中時候的那段日子。現在我們都大學畢業好久了,我在上海一個名叫陸家嘴的地方每天穿著套裝進出一座寫字樓,程開在複旦大學念他心血來潮跑去念的MB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