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然眠花宿柳的性子在驕陽是出了名的,然,三年前出遊帶回江明後,卻再沒往家裏領過亂七八糟的女人。蘇晚曾聽那汐說,自第一次首飾店中意外相遇,這家夥便對她的身份很感興趣,隻是現在還拿不準他到底知道多少,這次讓他去背這個黑鍋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蘇晚抿下口茶,不急不緩衝春香點點頭,不一會兒功夫,她便從外院將梨花帶雨的江明帶了進來。
這女人沒有蘇晚想象中的妖媚,略施粉黛,清麗素雅,雖是哭得妝容盡敗也頗為有禮,極力忍著哭聲,給蘇晚問了安便雙膝跪下,任春香如何扶都不肯起。
“大少奶奶,您就讓江明跪著說吧,三少爺出了這種事,我實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一口氣說完這句,終於忍不住又落下淚來,卻又像怕著人厭一般,使勁抿著嘴。
蘇晚微微蹙眉,三少爺不會留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子在身邊這麼久,她也不敢因為一時心軟小覷了眼前的江明,然,卻也一時不知怎麼處理。太冷硬了,於心不忍,隨心軟了,就有犯錯的危險。
“按年齡算我本該叫你一聲姐姐,可蘇晚位置在這,就貪大叫你聲妹妹好了。我昨兒個剛把腳崴了,妹妹這般跪著是要我拐著腳扶你起來?”
春香聞聲忙又彎腰去扶,江明這才借力起來,挪步到椅子上坐下。怯生生抬眼王向蘇晚,那楚楚動情的模樣,當真是此時無聲勝有聲了。
不等她開口,蘇晚沉聲搶白,“有些事不用我說妹妹也該懂的,婦道人家什麼能管什麼問都是多餘,想必不用我說了。三弟的事情,大少爺和爹爹自會盡力而為,事已至此,我們做女人的也隻能挺直了脊梁等結果。”
這一次江明沒再落淚,抬眼看了看春香,蘇晚微微頷首,春香會意退下,隨手將門關好。
江明臉上褪去才剛的軟弱表情,看向蘇晚眼神倏然淩厲異常,起身單膝跪下,行的竟是夢之國江湖中人的禮數。
“當年慕容山莊出事全因內鬼張一,大少奶奶若肯救那然一命,江明願意告知張一的下落。”言罷江明並未抬頭,恭謹等待蘇晚的回答。
而她提出的條件實在太出乎蘇晚的意料,一時間瞠目結舌,罐下兩杯水才稍稍冷靜下來。明人不說暗話,蘇晚也不想追究她如何知道當年的事,“我怎麼知道你的消息是不是假的?再說張一的行蹤我早晚能查出為什麼要和你做交易?”
江明揚起笑臉,“首先,大少奶奶現在還不知張一尚在人間的事,其次,您不會好奇我如何有這麼多消息?既然連多年前的事我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您不覺得我多少會有些用處?”
蘇晚亦笑,從小便和一群會演戲的坯子打交道,多年未碰見此種高手,現下看著江明倒有些棘手,“話都讓你說盡了,我還若是再駁你的情麵不是太傻了?”
“大少奶奶是聰明人,江明也是無門可投,唐突之處還望大少奶奶見諒。”江明眼底冷然散去,心中大石落下,看向蘇晚的神情中不自覺多出幾分感激。那然臨走時留下的話,若真的出事,蘇晚將會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蘇晚給江明倒上被熱茶,“等下我給你開個方子,哭了這麼久,眼睛腫起來就不好了。”頓了頓,隱去笑意,“我現在不需要張一的下落,想救那然,你就必須把知道的一切包括那然的心思統統告訴我,還有,我不一定能說服那汐放過他。還有……”蘇晚微微猶豫,見江明眼眸尚算真誠,幽幽問道:“你愛他?”
江明眼底閃過一絲漣漪,低頭撫上小腹,“三少爺是我的恩人,又是孩子的爹,不知,算不算愛。”
送走江明,蘇晚卻是再也平靜不下來,腦中反反複複閃過她低頭時的笑顏,那是為人母時方有的慈愛,仿佛能將天下最寒徹的心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