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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拚命地哭,怎麼淒厲怎麼來,反正就是要表明一個事實:她病好以後什麼都不記得了,麵對父母也心裏沒底,生怕父母是假的,或者會拋棄自己,所以想盡辦法討好,不管自己想法如何,父母叫做的事就照做,父母讓吃的東西就照吃,即使再不願意,也不敢說不。

她穿來幾天,都還沒搞清楚狀況,所以一直表現得很乖,路媽媽倒沒對她的這番表白起疑心,反而心中有愧,居然沒發現孩子吃往日不喜歡吃的食物,原來隻是怕自己嫌她挑食,花了好大功夫,好說歹說,才勸得淳英停了哭聲。

忽然門口馬嬸走過來道:“觀裏的法事停了,趁這功夫帶你閨女過去吧?”

不等路媽媽回應,淳英便跳起來,躲到母親身後,身上“發起了抖”。路媽媽有些奇怪:“怎麼了?別怕,咱去見見大師,他會幫你祈福的。”

“不要……”淳英小聲低喃,“會生病的,會死人……”

路媽媽臉色一變,到門口與馬嬸說了幾句話,後者怏怏地去了,她才回轉來,將女兒拉到炕邊,哄了幾句好話,再問:“你剛才說……會生病,會死人,是什麼意◎

路媽媽正要回答,卻聽到院裏忽然傳來一陣慘叫,接著便是喧嘩聲。路家全家連一歲的小虎(被母親抱著)在內,都齊齊聚到窗前探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隻見一個男人衣衫不整地從東廂的崔家屋子裏竄了出來,身上臉上都是水,十分狼狽。他回頭對著崔家的門大罵,什麼“婊子”、“小娼婦”的十分難聽。崔家姑娘摔了簾子走出門外,也不說話,隻拿一對黑漆漆地眼盯著他看,看得他越罵聲音越小,終究沒了聲響。

男人打了個冷戰,強自道:“崔丫頭,你這是做什麼?論輩份你還要叫我一聲叔呢?誰教得你這麼無禮?!”

崔家姑娘冷笑一聲,將一個小包裹摔到他跟前:“那還真是謝謝您了,叔!隻是這東西,我們受不起!”

包裹外的布鬆開了,隱隱露出裏麵的東西。春瑛遙遙望去,看到是兩塊布、一盒脂粉、三四根銀簪子,還有幾塊碎銀。

崔家姑娘身後的門簾一動,走出一個臉色蒼白的女人來,正是她的母親崔寡婦。

第一卷 春臨 七、人人都過得不容易

崔寡婦年約三十來歲,皮膚白晳,眉間微蹙,帶著幾分憂鬱與淒美。她長相頗為秀麗,可以看出十年前必是讓人眼前一亮的美人,隻是長年清苦,讓她臉色變得青白憔悴,但眉眼間仍不減麗色。她身形瘦削,穿著一身月白衫裙,纖腰盈盈一握,跟女兒站在一起,遠看就象姐妹倆似的,讓人不由得生出一絲憐意。

她眼下臉白得象一張紙,怯怯地伸手拉了拉女兒的袖子:“曼兒……”崔家姑娘卻沒理會,使勁兒抽回衣袖,兩眼瞪著麵前的男人,冷聲道:“東西你拿走!我們用不著!”

那男人嘴裏不知嘟囔著什麼,彎腰將小包裹的東西拾起揣好,又偷瞟了崔寡婦一眼,滿臉都是不甘心:“又不是第一回了,知道你得了府裏的差事,不過是一個小丫頭,用得著這般端架子麼?等你進去了,還不知道會便宜誰呢!”

崔家姑娘臉漲得通紅,伸手拎過門邊的掃帚,就要往那男人身上招呼,崔寡婦低呼一聲,想要上前攔,腳下頓了頓,卻又轉頭用手帕捂著臉低聲哭起來。

路有貴在屋裏看見,忙轉身去開門,卻被妻子拉住:“別人的事你管什麼管?!當心被人說閑話!”路媽媽將兒子往他手上一塞,隨手甩上門,又催女兒:“別看了別看了,要爛眼睛的!”

春瑛被她趕離了窗邊,但還是掩不住好奇心,趁著她轉身收拾東西,便挪到炕邊,把窗子撐起一點縫隙,偷偷往外瞧。

院子裏,那男人已挨了好幾下,惱了:“下作的小娼婦,跟你娘一樣的貨色!收了我那麼多東西,一攀上高枝,說翻臉就翻臉!趕明兒有事,再求到我跟前,可別想我再理你!”

崔家姑娘聽了,越發下死力打人,北屋的劉管事瞧著不像,打開門奔出來搶過她手裏的掃帚,勸道:“夠了!他吃了酒來發瘋,你跟他一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