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雖然有心教訓媳婦一頓,但看到這個亂局,也有些愣住了,被大丫頭硬扯出人群,方才沒遭到池魚之災,隻是兒媳婦的丫頭居然敢和自己的人對著幹,簡直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叫她如何吞得下這口氣?可她除了連聲說“反了天了”、“放肆”、“大膽”、“快住手”之外,什麼辦法都沒有,人家還不聽她的話。一時沒提防,她差點被撞倒,嚇得丫頭們忙忙扶住。範熙如扶著畫屏躲到一邊,望著眾人慌亂,眼中露出一絲快意。
李攸有些手足無措,更是氣得臉色發黑,連聲喝止,卻仍不奏效。春瑛在旁看得直搖頭,走過去小聲提醒他:“這要是鬧大了,叫前院得知……”李攸臉色一白,上前大聲喝一句:“都給我住手!”嚇了眾人一跳,方才訕訕地住了手。有婆子不依不饒地要再掐雕欄幾把,李攸怒火上來,一腳將她踢開:“你聾了?沒聽到我的話?!”又喝問範熙如:“把你的丫頭管好了!”範熙如漲紅著臉,隻覺得受了羞辱,但又不想當著春瑛夫妻的麵失了體統,隻能冷笑道:“妾身自然能將丫頭管好,隻是夫君的丫頭,妾身卻不好管了!”
李攸不理她,轉頭對母親道:“兒子在這裏招待客人,是有正事相商,母親忽然跑來唐突客人,本就失禮了,如此當著客人的麵,縱容下人胡鬧,至家門名聲於何地?!心裏有什麼不滿意的,母親盡可以私下跟兒子說,眼下還請您快回院裏去吧!”
安氏卻是正在火頭上,哪裏聽得進兒子的話,加上她並不認為放出去的家生丫頭及其夫婿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自然不會把春瑛與胡飛當成是正經客人。但凡是從侯府外嫁的丫頭,都仍舊是半個奴仆的存在,她就算鬧出了什麼事,隻要發個話,他們哪裏敢外傳?兒子拿這個話堵她,分明是借口,想要替媳婦撐腰,落她的臉麵呢!於是便哭喊道:“你拿大道理壓我,說我不識禮數,分明是要把你娘踩到地裏去了,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兒子!別以為你這媳婦是個好的,她一心要害死你娘,她好將咱們家的家私都搬回娘家去呢!”
李攸又羞又氣,也不敢去看春瑛與胡飛的臉色,跺腳道:“母親!你難道真的連一點體麵前不給兒子留麼?!”
安氏哭道:“我連兒子都沒有了,還要體麵做什麼?!”一想到嫁進慶國侯府二十多年,婆婆不疼,丈夫不愛,小妾一個個都和她過不去,媳婦專跟她作對,如今僅剩下一個親生兒子,還要幫著媳婦來氣她,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呀!想到這裏,她哭得更大聲了。
李攸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鐵青來形容了。他開始懷疑,一直以來認為母親就算做法不對,也仍舊是為了他著想的念頭是不是錯誤的。
他咬牙道:“您怎會沒有兒子?隻不過是兒子有一次不曾依您的意思,便成了逆子了。您心裏真的有替我想過麼?!”他有些心冷,頓了頓,瞥向母親身邊的大丫頭:“母親身體不適,你們還不快扶她回房去?!”
那兩個大丫頭麵麵相覷,遲疑了一下,便真個扶著安氏轉身走了,安氏愣住,旋即破口大罵:“死丫頭,你們造反了?!”婆子們要上前攔,李攸卻又冒出一句:“不必勞煩媽媽們,你們年紀也大了,回家享福去吧!”回頭對立夏道:“通知黑總管,就說太太院裏的人,有些很不象話,仗著太太的勢在外頭胡鬧,敗壞了太太的名聲,叫他把人攆走,另換老實能幹的。”立夏心驚膽戰的領命而去,婆子們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