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神諭
黃仙姑給我留下的小包裹裏東西還真不少呢,最醒目的是一根兩尺長的精致檀木棒,古樸的杖身一端略有突起,就像個抓手,突起處雕滿了盤龍紋飾,其餘的部分則隱約的布滿了紋理像是陰刻的梵文,另一端的棒口處能看見一個很深的小孔,一塊殘破的銅質羅盤,一本無相真經,一個用黃紙封著的小銀盒子,一個碧綠的翡翠瓶,一個卷著的手劄,和一張字條,字條上寫著:先打開手劄。手劄打開了,原來是仙姑給我留的信,上麵就有幾個字,夜半子時對著手劄念下麵的話:無罔巴彥呼啦喝林。
我早就離開了關家屯,沿著山路走了很久了,現在是在一個山腰處的亭子中,我把手劄和東西放進包裹裏,然後一起放進背後的箱子,站起身子繼續向前走,前麵不遠的山外,就是我的家,柳林鎮。不知道為什麼,心裏有點古怪的感覺,就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也難怪我會疑神疑鬼的,這幾天經曆的事情確實讓人匪夷所思的,我滿腹心事的加快了步伐,很快的柳林鎮就在眼前了。
光緒三十二年(1906)的今天,大清已經走向了沒落,全國各地都不太平,幾年前鬧長毛(義和團)接著就是八國聯軍打進了北京城,弄的太後老佛爺都西幸離開了北京,最後割地賠款的。現在的東北洋人很多,洋貨也能見到,我順著大街往東走,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穿啥的都有了,甚至有穿西洋服裝帶禮帽的假洋鬼子,鎮子裏還有個洋人的教堂,時不時就能見到穿黑袍子掛十字架的洋神父。我歎了口氣,快步的往家走,鎮子東頭的灰磚院套就是我的家。
要說石姓在這柳林也是大姓了,祖上也曾出過四品大員的,家父現在是個六品的武官,不過現在世道亂了,日子都不咋好過,何況家裏還幾十口子人呢。剛進院子就看見了神色慌張的管家,也是我堂叔,看見我進院子一把就拉住了我著急的說,你可回來了,太爺好像不行了,你快去看看吧,我急忙跑進上房,屋子裏好多人,看見我回來都長出了一口氣,我扒開眾人一眼就看見了躺在床上的太爺,隻見他緊閉著雙眼,喉嚨裏一直發出咯,咯的聲音,我伸手抓住太爺的脈門,頓時一股觸電般的感覺襲上了我的右手,我轉過頭對家裏人說,沒什麼大礙,女人和孩子都出去吧。
屋子裏隻剩下父親,堂叔和家族裏的幾個老人了,我看著他們平靜的說,神上有事情要說了,父親一愣,忙問現在麼?我說不行,看來得請神,神會上太爺的身,不過不會出野神和瞞尼(武將)所以太爺沒啥事情,家裏領牲的神豬有吧?父親點了點頭,我說馬上把鍋頭找來,順便通知家裏的人,晚上酉時請神。
神堂就在我家後院,神豬已經跪在桌子上了,太爺經過我的調理現在坐在神案旁邊的太師椅上閉目不語,我拿起酒盅把滿滿一盅酒倒進了神豬的耳朵裏,豬耳朵馬上劈裏啪啦的搖了起來,家裏人都高興的說,領牲了領牲了,我拿起羊皮鼓咚咚的敲響,口中唱起了神歌:自從開天辟地,青天高大無際,祭祀頭上蒼天,向天神祈禱禮拜,天分上下九重,今天是吉日良辰,這裏都是本家,我們都是姓石的,都是石姓的後人……隨著神歌的繼續,隻見太爺忽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閉著眼說出了一句話,我是頭輩太爺降臨。
報號的太爺接著說的話就沒幾個人知道了,因為隻有我能聽懂,頭輩太爺告訴我說,不久會有個重大的災難降臨到北方,會波及到整個東北,到時候地獄的死光將掩蓋太陽的光芒,死光閃過後,巨大的火焰會吞沒森林和村鎮,人畜會像塵埃般飛到空中化為煙塵,隨後黑色的煙霧會籠罩大地,任何生靈,哪怕是草木都逃不開死亡。我忙問到如何化解,頭輩太爺說,隻能靠膽識和智慧去引領災難降臨到荒蕪人煙的極北之地,災難是天煞浩劫,沒有辦法避免。這個引導災難的人就是我,石姓家族年輕的薩滿。在天煞到來前會有很多邪惡而詭異的事情發生,神上讓我沿著長白山脈一直走到天池,去那裏接受曆代太爺的賜福,獲得天神般的神力,從而去引領邪惡的煞星遠離城鎮,把災難降臨到極北的荒地上…….
大概半個時辰,太爺恢複了正常,家裏人都很高興,隻有我知道發生了什麼,看著家裏人開心的圍著太爺,高興的撤件子(把祭祀的豬撤下去)做大肉飯。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不過我絕對不會把神上的話都告訴家人的。草草的吃過飯,我再次回到了神堂,因為還有個約會,我和黃仙姑的約會,就在子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