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離開，所有的熱鬧都消失。
朱鳳澤從假山的隱秘過道處踱步走出，眺望了一眼被眾人簇擁離開的朱茂铖背影，明知看不見他，偏偏沒忍住，一直往那一處看去。
心間升騰起怪異的情緒，許是被朱茂铖纏久了，初次被冷落，他有些不是滋味。
再一次回到席間，戲台子的戲換了一出《牡丹亭·遊園驚夢》，旦角兒杜麗娘捏著嗓子，舞著水袖，唱道：“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扮演丫鬟的春香上前，唱道：“炷盡沉煙，拋殘繡線，恁今春關情似去年。小姐——”
杜麗娘：“曉來望斷梅關，宿妝殘。”
春香：小姐，你側著宜春髻子恰憑欄。
杜麗娘：“剪不斷，理還亂，悶無端。”
……
旦角兒換了一個人，是個小娘子。
這些和朱鳳澤沒有什麼關係，他胡亂詢問了衛恒幾句無關緊要的問題，入了席間，茶盞正端起，扮演杜麗娘的旦角兒唱了這麼一出《遊園驚夢》，眼下他的思緒正混亂，細細一聽戲文的內容，不知不覺，有些癡了，連茶水都忘了吃。
“殿下……殿下……”衛恒連連喚了好幾聲，朱鳳澤才回過神，他擰了下眉，道：“怎麼了？”
衛恒以為他看癡了扮演杜麗娘的旦角兒，嘴角露出一抹應是如此的淺笑，仔仔細細的介紹了一下戲台上的花旦。
朱鳳澤胡亂應了幾聲，明顯的心不在焉。
衛恒見他答得敷衍，一時間摸不透這位殿下的心思。
不多時，下人回稟衛恒，後花園的池塘邊發生了何事，衛恒驚怒交加，蘇曉靜怎麼膽敢在他祖母六十大壽的時候犯下這種事兒？
傷害嫡姐？——衛恒眯了眯眼，這個小娘子，怕不是要被京都的貴女唾棄，除名出貴女的社交圈子。
衛恒心中怒火燃燒，偏生身側朱鳳澤這位小祖宗在，他不好發作，身為主人家，亦不能隨便拋棄客人離席，何況這客人是未來的皇儲。
好在下人細細的述之，九小姐無恙的解決了此事，讓人喊了大夫來看看蘇曉蝶的情況。
衛恒心中對衛九處事不驚的能力十分滿意，他的這個妹妹，心思玲瓏，模樣文靜乖巧，日後也不知是怎麼樣的人中龍鳳才配得上她。
朱鳳澤幾乎是神遊天外，對於身側衛恒的情緒，仿佛沒發覺一般，他的心思如戲文唱的那般，剪不斷，理還亂，悶無端。
待朱茂铖回席，眾人的目光緊緊的烙印住他和朱鳳澤，好事者的目光總是離不開事端的中心點。
衛恒頷首，算是對寧王的見禮。
朱茂铖落座在朱鳳澤的右手邊，衛恒在左邊。衛恒從下人的嘴裏聽得一個七七八八的落水版救人的故事，若是這位囂張跋扈的寧王對大理寺卿家的嫡女有意，這個小娘子已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落水被男子救了的事兒傳出去，後果會如何暫且不說，名聲已毀了大半。
女兒家，最重的便是名聲。
若是寧王不娶她，名聲壞了，怕是覓不到如意郎君。
娶她的話，其一，她的名聲因寧王敗壞的話，明媒正娶最多隻能做個側妃，亦或是被抬回寧王府，這一切，都決定在寧王的手中，可以說，他掌握了蘇曉蝶名聲的生殺大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