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的下午,杜成才等人走下飛機,個個神情沮喪。出的機場,鑽進一輛白色中巴車,直奔省地質局。
地質局會議室,局領導及幾位專家已在等候,陳家和也在其列。杜成才等人到來時,老局長親自迎到門口,關切而肅穆地挨個握了握他們的手,拍了拍他們的肩膀,“歡迎回來,同誌們辛苦了。”
杜成才虎眼含淚,歪著脖子喊道:“局長!六名隊友還留在那裏呢,辛苦算什麼?辛苦算什麼?”老黃等人趕忙拉住他,紛紛寬慰。
老局長心中也不好過,沉重地點了點頭,“局裏安排確有不當之處。”他長歎一聲,“也有我的責任。”聞得老局長如此說,杜成才安靜了下來。
彙報工作持續了三個多小時,結束時天已微黑。
馬瑞林走出會議室,掏出手機,翻出薛雨馨的名字,痛苦地搖搖頭,然後又把手機裝回兜子裏。剛畢業時,他和田襄搭夥租房,薛雨馨去的頻繁,因此留著電話。在十幾天前他就想打過去,可思來想去沒敢撥通。田襄犧牲時那淒慘的場景,猶如一把利刃時時捅在他的心頭,令他永生難忘。他不願意讓這把利刃捅向薛雨馨,那太過殘忍了。可總得給她一個交代,何況田襄臨終前還曾托付他給薛雨馨帶話。最好的兄弟,最後的托付,如何能不幫他實現?可又該如何去實現?馬瑞林獨自痛苦且茫然地邁步在省會的暮色之中。
第二天一早,陳家和就打電話把馬瑞林叫了家裏。
“小馬,你確定田襄犧牲了?”陳家和上來就問了這麼一句。
馬瑞林不解地看著他,昨天明明都做了彙報,不知陳局為何又問。他痛苦點了點頭,再一次把當時的場景複述了一遍。
陳家和盯著他,“在那之前沒有什麼異常的之處?”
“有!”馬瑞林耷拉著腦袋,“田襄似乎察覺到了危險,還讓我幫他給女朋友帶句話。”
“什麼話?”陳家和盯著他追問。
馬瑞林抬起頭迎著他的目光,“他這輩子隻喜歡過一個女孩子。”馬瑞林的淚水奪眶而出,哭著說道,“可我現在,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陳家和傷心地點著頭,“襄子真的不在了。”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什麼,良久之後才接著道,“你該去見見那個女孩。否則,田襄最後的願望你也沒機會幫他實現了。”
馬瑞林吃了一驚,瞪著大眼望著陳家和,“為什麼?”
陳家和沒有回答他,站起了身,拎起外套緩緩地穿上,似乎在做一個很重要的決定,“我們該出發了,這罪孽就讓我陳家和擔著吧。”
馬瑞林並沒有聽懂陳家和的話,但隱約之間有不祥的感覺。但他沒敢問,茫然地跟著陳家和走了出去。
汽車穿行在省會高樓之間,在擁擠的車流之間開開停停,令人心煩。馬瑞林不時看看開車的陳家和,突然覺得今天老頭似乎更為蒼老了。
“陳局,我們去哪?”馬瑞林還是沒能忍住。
“應該去的地方。”陳家和手握著方向盤,沒有看他。
半個小時後,陳家和把汽車開進了一片停車場。馬瑞林抬眼望去,心頭一驚:怎麼來醫院了?他機械地推開車門,隨著陳家和向住院樓走去。
在門口,陳家和突然停住了腳步,扭頭盯他良久。然後轉過頭,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道:“良心,很多時候是殘酷的。”說完,大踏步走了進去。
二人乘電梯至四樓,又轉了幾個彎後,陳家和在一個病房前停了下來。他看了會馬瑞林,示意他進去,而自己卻坐在了門口的長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