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段(1 / 3)

悅的本科生宿舍好不少,兩個人一間,暑假裏室友不在,隻有白喜喜一人。廁所不小,瓷磚地比高悅宿舍廁所髒兮兮的塑料地板看上去舒服得多。

夏天,雖然是晚上也很熱,宿舍裏沒有空調,兩人大汗淋瀝,濕透了白喜喜床上的草席。高悅非常喜歡這種滿是汗水的身體相互摩攃的互動,喘不過氣也不在乎。白喜喜是個很聰明、很有思想的人,平時玩世不恭,但是到了床上,脫去衣服,和所有其他的男人一樣退化為野獸。高悅自己也如此。兩頭野獸的戰爭沒有勝利者,最終兩人兩敗俱傷,癱倒不動。

第二天早上起來,高悅大聲抱怨白喜喜的床太硬、草席太粗,自己的胳膊和膝蓋都青了,而且肋骨疼。跑到鏡子前一照,連腦門都不知為什麼青了一塊。白喜喜一掃平時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按高悅的指使爬上爬下拿被子、鋪褥子。白喜喜光著膀子,就穿一條內褲,站在凳子上去櫃子裏拿東西。高悅讚賞地一拍他的大腿,說:“小夥子肌肉不錯啊”,然後又拍他的屁股。白喜喜頭探在櫃子裏,翁聲翁氣地說:“大人東西小孩別亂動”。

白喜喜宿舍裏收藏有香港出的Gay雜誌,圖文並茂,好幾本,印刷精良。高悅看到有的地方被白喜喜用筆劃了圈,取笑他道:“你什麼毛病,戀陰癖啊”。白喜喜“靠”一聲,說:“你的圖片上就什麼都沒有”?高悅還真沒買過Gay的色/情雜誌,關鍵是無處可買,他很無辜地說:“我根本不看這些下流的東西”。白喜喜笑著說:“原來是個毛還沒長起來的純潔孩子”。高悅恬不知恥地亮出家夥,說道:“哈哈,來看看到底誰的毛沒長齊”。白喜喜腿上毛很重,但是某處的毛很稀疏,高悅因此取笑。

白喜喜壓上來,咬牙說:“你惹我”。

高悅在光天化日下感覺特別強烈。脫掉眼鏡,一切都朦朦朧朧地看不清。頭部沒有了眼鏡的束縛,可以隨便擺動、摩攃,就象他此時的內心。他艱苦地忍著。

白喜喜的宿舍在二樓,從床頭的窗戶看出去,天空很蘭,一絲雲也沒有。窗前有一顆很高的柳樹。夏天上午的風把柳條吹得來回擺動。高悅被白喜喜壓著,身不由己地跟著搖動。他模糊地看到柳葉在陽光下反射著光,在視野裏一亮一亮。偶爾傳來蟬的一聲長唱,乍然而起、乍然而止。白喜喜一言不發,氣喘籲籲、汗流浹背,汗珠大滴地砸下來,席子褥子全部濕透。在汗水的潤滑下,兩人身體間的皮膚滑來滑去。窗外樓下有人大聲聊天、笑。

一瞬間,高悅覺得所有這一切都互相不相關,非常荒誕。一方麵,他的感官被刺激到極點,幾乎氣都喘不上來,宇宙在爆炸。另一方麵,世界上其他的部分卻不為所動,繼續按步就班,慢悠悠地按自己的規律進行。

以後很長的時間裏,高悅一看到柳樹就會想到那個夏天上午、那一個瞬間、在那樣一個場景下自己荒誕的想法。這種荒誕的感覺隻能意會,無法言傳。也許曆史上有其他人有過類似的感覺。昔年桓溫、庾信名動大江南北,感慨“樹猶如此,人何以堪”,指的就是柳樹。高悅讀世說新語>>,對庾信、蕭韶這樣的同性戀很感興趣,聊聊數語間能想象出很多東西。少年時庾信和蕭韶一定感情很好,所以後來庾信會興衝衝跑去見已是大郡刺史的蕭韶、會因為對方的冷漠而當眾失態。庾信後來感慨“建章三月火,黃河萬裏槎”的時候,大概想到青春時的放縱吧。

晚上高悅和白喜喜去機房。白喜喜給了高悅一台才裝起來的新機器,還借調試的名義把機器設在小機房,這樣兩人可以同時在小房間裏無幹擾地上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