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各有千秋,不分軒輊。

子軒漸漸緩下幾步,借著路燈打量前頭兩人,一個身著意大利手工波紋袖羊絨衫,簡單又不失華貴;一個穿著髒得幾乎看不出質地顏色的休閑襯衫,落魄中卻又透著一種與身俱來的冷酷。

明明舉止言語皆迥然不同的兩人,走在一起卻沒有給人半分突兀的感覺。

“子軒,你看了這麼久,有沒有得出什麼結論,是我帥還是他帥?”前方傳來某人調侃的聲音。

雖說同是男人互相打量也是常有的事,然而被抓住,子軒耳根有些發燙:“你們兩人氣質很像。”向易從頭到腳一直冷冰冰的,而淩司佑看似溫和陽光,有時候卻不自禁會透出一種疏離和高傲,無形之中將人隔離在外。

“我跟他接受的訓練大同小異,三年相處,總會有些影響。”子軒原以為淩司佑會否認,哪知他看了子軒一眼,微笑著說,“子軒,你沒發現麼,我們三人的氣質都很像。”

子軒微愣。

“有時候看你的時候,總讓我感覺你那樣的人,若非數代沉澱下貴族式的家庭教養,是決計培養不出的。”淩司佑想到他平時用餐的禮儀、姿勢等細節,舉止從容、氣度不凡。年紀雖小,卻沒有同齡人那樣的唯諾抑或衝動。

子軒心漸漸提起,林家數十年積澱,再如何內斂,教養出的後輩也不會跟尋常人一模一樣。骨子裏,他亦有高傲淡漠倔強的一麵。

淩司佑停住腳步,等子軒跟他並排走,親昵地揉揉他的頭發:“你這樣,我很喜歡——”他見人極多,流連風月時見慣了虛偽的人,明明骨子裏庸俗拜金,卻總刻意扮出一幅高貴模樣,看得多了,連他也厭煩起來。

子軒抬眸看他一眼,將他的大手從頭上扒開。

淩司佑攬過他的肩,微然輕笑。世上真性情人少,而他最愛看的,是逼急了身邊少年,惹得他怒火上來,打罵隨性的樣子。

有時候端著高腳杯淹沒在喧囂的夜宴上,想著這一世能碰上一個就夠了。若是對了他的心,或許他會改了喜新厭舊的性子,徹徹底底地安定下來。

淩司佑拉著子軒越走越慢,前頭向易的腳步也放緩了些。銀白色奔馳旁邊,淩司佑打開車門,回頭瞄到那個灰黑色身影,嗤了一聲:“下周六我家子軒才雇你當保鏢,在這之前,自己找地方去睡!管你那破屋裏麵多少個老鼠蟑螂泡麵盒子,這個禮拜會不會餓死,總之不關我事!”

向易雙手插著褲袋,仰頭看天。

子軒看著他身上那件穿了四個半月的黑色成品,臉色複雜:“向易,你真的一分錢也沒了?還有,你就這麼一件衣服?”

一雙如鷹般的眼睛銳利的掃過子軒,半晌,男子別開黑亮的眸子,閉著嘴巴不說話。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正當子軒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某酷男開了尊口:“是。”

無比簡潔的一個字,想起剛剛自己的問題,子軒眼神轉為不敢置信。賭場豪賭,一擲萬金,最多時候家產上億的那位,真的是眼前這個人?!

“上車!”子軒淡淡開口,“我帶你去商場買衣服。”他是看不下去了,前一世富貴,重生後貧窮,二十五年來,當真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這樣一位“奇特”的人。

“子軒,習慣就好。”淩司佑幸災樂禍地咳了一聲,“我有一次半年多沒見他,這家夥來公司門口找我,被門口保安整整在門外堵了三個小時。頭發亂糟糟的,餓得臉色發青,身上白色的衣服穿得烏黑發亮——”

子軒嘴角更抽,親自打開後座門,將一臉冷酷的向大少爺請了進去。淩司佑還站在車門外,子軒自己坐上駕駛座,說道:“我來開車!”

三人坐定,銀白色奔馳飛馳而出。

飆到一家精品商場,將車鎖好,三人踏進商場。十八九歲清秀美少年,身著意大利手工羊絨衫的商場精英,穿著灰黑裝束顏色十分可疑的冷酷男。

怎麼看都是一幅詭異又兼賞心悅目的組合。

商場導購小姐眼神微亮,打量三人一眼,立時下了決定。雖然看淩司佑和向易也麵容俊朗,器宇軒昂,導購小姐仍是將目光定準在膚色如玉的美少年身上:“歡迎光臨本店,請問三位需要什麼幫助嗎?”

子軒毫不客氣的點點頭,修長的手指指向某酷男:“小姐,請幫我拿他能穿的五套衣褲兼皮帶襪子內褲,顏色不限,款式不限,唯一一個要求,幹淨。”

最後兩個字,子軒加重語氣說。導購小姐呆了片刻,馬上挽起笑容:“好,請您稍等片刻。”

淩司佑踱步到向易身邊,笑了一聲:“這次怎麼不買白色的了?”這家夥每次帶他去買衣服,專揀白色的,這次倒是難得不吭聲了。

某男撇頭看他一眼,酷酷地雙手插著口袋,一副我不說話你能拿我怎麼樣的架勢。

回到小區的時候已經晚上八九點,電梯停在六樓,淩司佑指指身後某男,低聲道:“子軒,今晚這家夥睡哪?”

子軒笑笑,眼神頗為純良:“我家有床鋪的房間都滿了,客房還沒有收拾出來。”

淩司佑聽出他的言下之意,不敢置信的說:“你想讓他跟我睡一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