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來了開門的聲音。他的心一下子提在了嗓子眼。
向易的手按在門把上,視線掃到沙發上坐著的子軒,頓了頓腳步好像不知道要不要往外走。往常麵無表情的臉今天卻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向易。”子軒開口叫了他一聲,在一起生活這麼久,他的表情變化很輕易就能看出來。昨晚的事他很尷尬,早上就在想著待會兒見到向易該怎麼和他說話,現在看起來他反而比自己更不知該如何是好。
對視幾秒,向易邁開腳走到子軒身邊,在沙發另一頭坐下,漆黑的眸中帶著一絲閃躲。
公寓裏住著的三人相互間原本維持著朋友關係。淩司佑一直在追求子軒,向易也看在眼中。
昨晚發生的事卻打破了他心中想著的一切,現在三人住在一起,淩司佑和子軒是名正言順的情人,而自己卻隻是一個局外人。他們是一對情侶,昨天傍晚淩司佑跟他聊起這點的時候,向易找不出自己可以留下的理由。
如果淩司佑和子軒還是追求者與被追追求者的關係,他可以毫無顧忌地住在這裏。可是現在,卻不行了。
子軒看他坐在沙發上發愣,明明睜著眼睛,眼神卻是說不出的茫然。不由問了一聲:“向易,餓了嗎?”
好半晌才看到他抬起頭來,眼神帶著疑惑。
“要不要吃早飯?”子軒歎口氣,看來昨天的事受影響的絕對不止他一個人。他手指指冰箱,“裏麵有昨天剛買的麵包,我餓了,幫我拿一個過來好不好?”
男子抬頭看子軒,從沙發上站起,打開冰箱拿了一個麵包出來,重新走回來遞給子軒。
接過麵包,子軒看他手上空空的什麼也沒拿,掰了一半下來給他:“先吃吃填下肚子,待會兒淩司佑回來的時候可能會帶早餐。”
向易搖搖頭沒有伸手接過。今天醒得早,運動完之後他已經從冰箱裏拿了些東西吃,現在並不餓。
子軒的手伸到半空又縮回來,氣氛有些尷尬他卻不知該說什麼好,兩人都在想著自己的心思。
子軒一邊啃著麵包一邊握著遙控轉換電視頻道,換了一個又一個沒發現什麼好看的節目。他深吸一口氣,驀地關上電視轉過頭,黝黑的眼眸盯著向易,好幾分鍾不說話。
一分鍾過去,兩分鍾過去,那道視線一直停在他身上。再遲鈍的人也受不住那樣的眼神,向易心裏掙紮很久,抬起頭望向子軒:“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子軒見他終於說話,心裏放鬆了些:“向易,你有沒有女朋友?”
剛剛那樣盯著人其實他也很累。
向易愣了下,隨即搖頭。這些年他總共說過話的人也就零星幾位,哪裏有什麼女朋友。
“那你有沒有什麼親戚想讓你和他一起住的?”子軒又說。
“沒。”向易低著頭照實回答,“認識的親戚都去世了。”
周圍比較熟悉一些的,隻有淩司佑、子軒和他在國外的教練和一兩位夥伴。
不過好不容易跟淩司佑一起回國,哪怕在那裏呆了三年有些感情,他也不會回去了。心中揣測著子軒這樣問的目的,是不是想讓他搬出去?
一瞬間心裏不知為何有些發堵。
看到茶幾上跟平時一樣放著一疊洗幹淨的水果,子軒拿了一個梨子咬著吃:“以後想交女友或者男友嗎?或者,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問題越來越私密,向易有些不好意思的撇開頭。其實像他這樣的年紀,若不是家人去得早,怕是早已有人擔心他的婚姻大事了。而今父母都不在,沒有人問過類似的問題,他自己也從沒想過這方麵。
子軒見他臉上泛紅,硬著臉皮追問:“有沒有?”
今天不問清楚,以後考慮起來就沒這麼周全。
如果他有喜歡的人,那又是另一番計量了。子軒咬著梨,清甜可口的汁水潤了喉,感覺舒服許多。
向易低頭想了想,又抬頭說:“我喜歡你和淩司佑。這些年,對我最好的是你們。”
誰對自己好,自然而然會喜歡那個人。子軒點點頭,他想問的卻是比如夫妻伴侶間的那種喜歡,不知道向易有沒有遇上這樣的人。
“以後我住在這裏,如果會……妨礙到你們,我想搬出去。”向易忽然抬起頭,慢慢的說了很久以來最長的一段話,“小時候,旁人說我是沒爸的孩子;大起來他們說我自閉又冷酷,沒人願意接近我。日子久了,我也不喜歡跟外人接觸。”
聽著他的話,子軒想到了他醉酒的那一次。初次在賭場見麵的時候,哪裏會想到看著冷冷酷酷的青年,相處起來完全會是另一種感覺。孤獨冷漠,其實都是讓自己與旁人隔離起來的一層紗。
一位聽得專注,一位說得認真。子軒和向易都沒注意到門口多了一個人。
淩司佑剛從外麵買完藥回來,用鑰匙開了門正準備進去讓子軒吃藥。
冷不防看到沙發上坐著的兩人,耳邊便聽到了向易說的那句話:“我喜歡你和淩司佑。這些年,對我最好的是你們。”
心裏莫名怔了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