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也正是依靠著吳伯,顧啟才躲過了一次又一次的殺劫,否則就以他曾經那種不堪造作,軟糯柔弱的性子,隻怕就連北雍清剿司都不必出動,很快就死在所謂的江湖中那些野修的群狼窺伺之下了。
但是——最終吳伯還是死了,死在了清剿司一位六境高手的緝捕之下,雖然他臨死前將顧啟送到了安全的地方;雖然他以五境巔峰的修為,耄耋之年的年齡,重創了一位六境中沉澱已久的高手——但他最終還是死在了那一場戰鬥中。
而就在之後,顧啟失去了一位良師益友,也可以說失去了這個世上自己最後一位可以信任的人。
——於是,之後顧啟開始了徹底的轉變。
然而……當前世身死之後,宛如從夢中驚醒,顧啟竟然回到了二十年前。於是曾經的遺憾都可以挽回,曾經的親友的命運都可以被改變,曾經的仇恨與傷痛都可以被填補——對於自己來說,這又是怎樣的幸福?
顧啟滿足地眯起了眼睛,但眼眶中卻漸漸有些晶瑩的東西彙聚起來。
——良久,他摸了摸獨自,宛如詠唱一般長歎道:
“好餓啊——怎麼還不開飯!”
……
身為大冀朝幾大實權將軍,並且還身居實封天南侯之位,顧府廚子的手藝自然沒得說——甚至放眼國朝,也隻有雲京城最裏邊那幢金碧輝煌的建築裏,還有大冀幾大天下聞名的酒樓裏的師傅的水平可以將其蓋住。
因此,顧啟很滿意地喝了好幾大碗粥,又食了好幾碟小菜,將那些清齋糕點全部送入腹中後,才終於滿足地長長呼出一口氣:
“呼……總算是飽了。”
旁邊侍立的下人很有眼色地將殘羹剩飯給撤下,又奉上茶水飲子。顧啟飲罷喝足,走出了飯廳,來到空曠的院中,對一旁守立的吳伯笑道:
“吳伯,府上武庫的鑰匙有嗎?我想去選一柄劍——我準備習練一下劍術。”
吳伯立刻躬身恭謹道:
“少爺,請隨我來。”
跟在吳伯身後,顧啟漫步而行,十一年未曾見過的景色如今又與自己重逢,仿佛記憶中那二十年就像一場夢境一樣。楊柳條條,鬆針曆曆,冬日的百花不開,但紅色白色的梅卻像是一點點的血和雪一樣裝飾了整個冬天。
一時間,顧啟幾以為自己心中的那段曆史,那段記憶仿佛是虛假的,而真實的世界本就如此並將這樣一直和平下去。
但是很快,他粉碎了這種不切實際的妄想。
顧啟雙目微凝,胸中氣息一頓,心中卻是斷然道:
“花木為虛,美景如幻,什麼江山如畫,都不過是北雍鐵騎腳下的哀鳴——這世上的一切中,隻有自己身上的力量才是絕無僅有的真實!”
“既然想要保護這一世的家人,想要不讓國朝重蹈覆轍……我隻有自此時起,拔劍出鞘,將前世的一身劍術,在此時重現——然後我才有資格朝更高的境界進發!”
“直到最後,才能積蓄出翻天覆地的力量!”
這樣想著,顧啟眸中鋒芒一閃,如利劍般斬斷了心中所有遲疑柔軟。他大踏步地,更在老人身後,看似身形瘦弱,但胸間卻有一股如劍的氣機在緩緩積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