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段(2 / 3)

充作正院的水榭裏,葉裳容正斜倚在藤榻上閉目養神。

此處原是園子裏的水榭,形製便不如一般正院那麼規整。不過此間主人都不介意什麼正偏了,橫豎水榭既寬敞也漂亮,便將這裏做了正房正院。

綠萱無聲無息地走進水榭,看著藤榻上那人皺起了眉。

這兩個月以來,看著葉裳容殺伐決斷令行禁止的樣子,綠萱終於明白為什麼綠芷會在短短半年裏就被她收了心。或許她也不得不承認,如果論起門第家世來她家三公子是高攀了。

但是同時,綠萱也實在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她雖說頂了綠芷的身份,葉裳容卻從不用她做事。綠萱對此倒毫不意外,卻在葉裳容素日如常的行止裏慌了神。她不僅沒有憂愁傷心,卻反而日見開朗明快,難道……

葉裳容似是聽到腳步聲,睜開眼睛瞥了綠萱一眼,“什麼時辰了?”

羅衫輕薄,隨著葉裳容起身的動作滑下肩膀,露出一片粉嫩的肌膚。她隨手將衣衫拉起,手指搭在粉紫的鑲邊上愈發纖長細白起來。烏黑的額發下那雙半睜的杏眼柔軟而嫵媚,粉嫩的嘴唇不脂而朱。

綠萱心裏一緊,猛然跪在地上,“小姐!”

葉裳容一頓,側了點身子過來,“怎麼了,突然行這麼大禮?”

綠萱訥訥,“聽說……聽說縣令童大人來提親了,是嗎?”

葉裳容輕笑,“你也聽說了?”

那語聲中的輕快卻令綠萱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竟然是真的。

如果她應下來,她家公子要怎麼辦?

“綠、綠萱鬥膽,”她低下頭,咬緊牙,“請小姐聽我說一件往事。”綠萱不敢抬頭,忙不迭地繼續說道:“公子四歲時曾經偷跑出靜園。我在涼亭找到公子時,他全身都是泥土和草葉,把一條絲帕緊緊抓在懷裏很緊張地看著我。我把公子帶回靜園後才知道,原來老夫人與二公子剛在涼亭坐過。公子一直躲在樹叢裏偷看他們,直到所有人走了才敢去撿老夫人掉下來的帕子。”

葉裳容沒有說話。

綠萱抬起頭看著她,不止是聲音連身體也開始發抖,“公子雖說是劉家正經的公子,卻比牢犯還不如。墳地還能在清明的時候熱鬧一遭,靜園簡直比墳地更不如。隻有在每個月總管來看公子的時候,公子才算有點人氣,平日裏簡直就是……”

葉裳容眨了下眼,看向水榭外麵,輕聲說了句,“這些,他都沒對我提過。”她語氣輕柔得,幾乎沒有任何情緒。

“所以小姐,您不能怪公子對總管心軟。”綠萱沉聲。

劉啟文,是把劉仲仁當作父親來看的。

明明有家人,明明有母親有哥哥卻還把他一個人丟在靜園等死。就算長大後的劉啟文能明白那是為了他好的苦心,年幼時的他卻不能。

希冀母愛,希冀得自於家人的溫暖和親情本是天經地義的事,然而年幼的劉啟文即便隻是走出靜園,得到的也隻是喝斥。

所以誰都不能怪責,他對劉仲仁心軟。

葉裳容輕笑一聲,“這一點算你說得通,然後呢?”

綠萱心裏一緊。她自然知道,葉裳容不會不明白劉啟文用她換了綠芷是什麼意思。隻是她生怕自己一個口拙壞了他的願望。

隻有綠萱明白,“失去”對幾乎從未擁有過的劉啟文,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

“綠萱再鬥膽,”她努力呼吸幾次,才勉強平複了自己的緊張,“請問小姐,您真敢再看公子咽氣一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