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立二十四年秋,太仆寺卿大人雲世湘被揭發犯有貪墨之罪,惹得先皇帝龍顏大怒,下旨徹查。當日夜裏戊時,刑部尚書魏書墾親自帶兵,快馬加鞭趕到了城東的雲府,全家老小三十餘人被查抄入獄。
未曾料想的是,盡管是秘密抓捕,雲府上下被底朝天搜了個遍,偏偏就少了雲家二小姐雲棲。直至半月之後,到了既定的午門斬首之時,仍未尋到她的的任何蹤影。
為避免因失職降罪,刑部把此事隱瞞了下來。當日申時,雲家在午門被滿門抄斬,因她為雲家次女,鮮少為人所知,所以並未被察覺。
時光荏苒,過眼雲煙,永興七年二月十三日,這些前朝舊事早已被人忘卻。清晨的後宮之中,春寒料峭夜雨漸停,紅牆邊上已是花紅柳綠,春意斐然。
清風帶著涼意徐徐的吹拂大地,吹得柳條兒蕩來蕩去,把樹上的鳥兒吹到了紅牆之上。從紅牆上俯瞰過去,京城的萬千樓宇在濃霧中若隱若現。
天剛蒙蒙亮,嬤嬤就帶著新訓出的宮女十人排成兩行,站在廣儲司衣作坊的大院中。她們入宮時剪短的頭發越來越長,半長的頭發已經及肩。身上穿著石青色的常服,每個人都雙手抱拳放在腰間。見許久不來人,便忘了挨過的打,輕聲的說起話來。
帶隊的嬤嬤想著今日之後便不見了,原本不願去理會,哪知這些丫頭越來越猖狂,說話更大聲起來,便拿起手裏的棍子開始抽打。
“慢著,”遠遠的一個年約四十的嬤嬤走了過來,身後的兩個小丫頭緊緊跟著。她的身子骨挺得筆直,臉上表情溫和,在隊列的前方停下腳步,“進了衣作坊的門,就是衣作坊的人,自是隻有衣作坊可以罰了。”
帶隊的嬤嬤一臉不悅的把手中的名單給了她,一一清點之後便速速離開了。
此時這十位宮女已站在這露天青石板上半個時辰有餘,被這春日裏微涼的風吹著,一個個身形不穩開始搖搖晃晃。
張嬤嬤放下手裏的名單,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這群小姑娘,十三四歲的孩子雖然被嬤嬤們嚴厲教導了一段時日,臉上的稚氣依舊似無若有。這可不是什麼好的征兆,指不定哪天會因為稚嫩而惹出麻煩來,張嬤嬤心裏不禁咯噔了一下。
很快她注意到了第二排的最右側,一個身材嬌弱的女子站在那裏。說她嬌弱是僅從外表上看,身形像是根竹竿兒般,似乎可以被一陣輕風吹倒。但她卻站得筆直,目視前方,有一股不服輸的精神勁兒,和周圍的宮女完全不同。
臉蛋倒是有幾分姿色,可能是因為在宮外的生活疾苦,瘦的隻剩下皮包骨。若是身上長點肉,或許會出落得更加標致,張嬤嬤這樣想著,再次看了看手裏的單子,秀女雲棲,年十四。
“你們倆,”她微微側過身看向身後,“帶這些新來的宮女去熟悉熟悉。”
廣儲司衣作坊專司製作冠服等事,有裁縫匠、毛毛匠、帽匠、絛匠等共三百餘人。人數雖聽來不少,但後宮佳麗的日常新衣,皇上珍貴的龍袍,各大節日的禮服,上千奴婢下人的常服等等,工作不可謂不繁重。
這不天才剛剛亮起來,衣作坊的宮女太監們早早的就用了早飯,已經開始忙碌起來了,趕製皇後娘娘的壽衣。
“張嬤嬤,”一個宮女出現在自作坊大門口。雲棲此時正站在裁縫台前,抬頭看過去,那位宮女的衣裳首飾和衣作坊裏的宮女完全不同,粉色的長袍上刺有朵朵梅花,明顯地位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