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段(1 / 2)

衫色彩,即知她是金織坊現今當家,擁有一手好繡工、最喜歡各種深淺不一綠色的駱織雨。

解家商行與金織坊在玄武大街上對門相望數十載,曾經數代友好,對彼此瞭若指掌,若非十二年前所發生的那場悲劇,今日解、駱兩家仍會往來頻繁,為彼此最好的朋友。

「哈哈,好你個李全,如此忠心耿耿,我瞧再也沒人比得上你了。」趙頭兒朗聲大笑,用力拍著李全瘦弱的肩頭,再轉頭問向解子焰:「你說是吧?解當家。」

趙頭兒的問話打斷瞭解子焰的思緒,使他收回若有所思盯著金織坊的視線,淡淡一笑。「李全的確是我不可多得的好幫手。」

簡短的稱讚使李全樂翻了,撫著心口慷慨激昂道:「打小能夠跟在我們當家的身邊服侍他,為他分憂解勞,是我李全積了好幾輩子的福,再也沒有人比我更幸運的了。」

所有人聽他熱血沸騰的發言,皆哄堂大笑,有的故意作嘔,有的則是猛翻白眼。

聽不下去的趙頭兒乾脆不理會李全,踱步到解子焰身邊,眼角瞥見對麵的金織坊時摸了摸鼻子,偷覷解子焰平靜漠然的神情。

凡是久居京城的人都知道,解家與駱家有著深仇大恨,解家家財萬貫,卻絕不穿達官貴人及貢品首選的「金織坊」所織造的衣衫,寧可退而求其次,穿繡技差一等的銀織坊衣衫;駱家亦然,據說上下寧可餓死,也絕不採買解家商行的米糧。

雙方可說勢同水火,偏偏兩家就在對門,出入都看得到對方,相看兩厭卻情願日日恨得咬牙切齒,夜夜罵他祖宗八代,也不肯示弱搬離玄武大街。

兩家大打出手是遲早的事,甚至已有人開賭盤,賭解、駱兩家何時會打得頭破血流。

彷彿是要印證冤家路窄這句話似的,駱織雨突然出現在門口觀看雨勢,圓滾滾的雙眼不期然看到同樣立於門邊的解子焰,怔了下。

解子焰直勾勾望著她,手中的茶杯朝她輕抬了下。

趙頭兒眼見兩方對峙,互不示弱,壓低了聲音說:「聽說駱家今兒個有一批自杭州運來的絲綢,瞧這雨勢,駱姑娘應是擔心這批絲綢會淋到雨。」

解子焰未搭腔,雨下得實在太大,倘若駱家的絲綢硬要在今日運來,非毀不可,駱織雨應當不會笨得如此做。

趙頭兒以投其所好的口吻,將聲音壓更低,不讓其他人聽見。「解當家一定很開心吧?」

解子焰轉頭看趙頭兒,輕喃。「開心?」

「哈,解當家的心思我最能體會,最好金織坊屋漏偏逢連夜雨,所有的絲綢、棉花都淋濕。」趙頭兒邪惡的笑著。

他的心有那麼黑嗎?解子焰狐疑的抬起左手摸了下臉,他沒有麵目猙獰不是嗎?他其實是希望駱織雨不會遇上麻煩,隻是沒表現出來,沒想到竟被趙頭兒誤以為他正幸災樂禍。

「城裡的人都在說,金織坊交到這弱不禁風的小姑娘駱織雨手中,要不了多久就會敗了,她那後娘生的弟弟是沒指望接掌了。」趙頭兒好心貢獻眾人的議論,讓解子焰開心開心。

解子焰移開視線,再重新回到對街的人兒身上,淡然道:「她雖然看似嬌弱,不過骨子裡很倔強,不會輕易服輸。」

大雨狂瀉,使視線矇矓,無法看得真切,也使得對街的人兒更顯嬌小荏弱,宛如被雨淋到就會化為輕煙消失。

他不用站到她麵前,即可清楚在腦海中勾勒出她的模樣。

嫩白雙頰始終泛著健康的玫瑰色澤,不點而朱粉嫩嫩的唇瓣、小巧挺俏的鼻子,與圓滾滾靈燦生動的大眼,讓她看起來似乎永遠停留在十六歲,而非是已經二十二歲的大姑娘,可愛得教人忍不住想要張開雙臂保護她。

而她說話的聲音甜甜軟軟,宛如可口的蜜糖,讓人聽了打從心裡感到舒服,儘管已經十二年未曾與她交談,但他仍是記憶猶新。

可更難忘的是,她比任何人都要固執,城裡的人都不看好她接掌金織坊,但依她的性子,絕對會卯起來做給大家看,證明她的能耐。

「我明白了,解當家是在等適當時機給駱家致命的一擊吧?解當家儘管放心,有需要我的地方隻管開口,我絕對義不容辭幫你到底。」趙頭兒急於表現自己的義氣。

解子焰眉頭輕皺,不由自主再摸了下自己的臉,再次確認自己的表情是否看起來十分陰狠狡詐、時時算計著駱家,否則趙頭兒怎麼會有如此大的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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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無情地嘩啦、嘩啦直下,天空暗沈得教駱織雨快喘不過氣來,她陰鬱的走到門口無奈看著傾盆大雨,冷不防對上傲然挺拔的解子焰,登時愣住。

「他怎麼會站在那裡?」她進退兩難,索性挺直腰桿站在原處,佯裝無視他的存在。

這十二年來總是如此,就算不小心狹路相逢,就算不小心擦身而過,他們倆都會默契十足的當作對方不存在,不僅不直視對方,連眼角都儘量避免掃到對方,更甭提交談。

漫長的十二年過去,其間他離開京城,到各地去採買米糧,穩固家業,而她則窩在家中繡著一件又一件的衣衫,日子該是這樣平淡無奇過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