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皇帝莊承慶患病以來,朝堂上隔三差五便有大臣上書立儲,但大臣們喋喋不休的念叨了好幾年,既沒見聖上從諫采納,也沒見朱批駁斥,以至於眾臣至今也不知皇帝到底作何打算。
說起來,乾元子嗣倒也還算興旺,除了皇長子早夭外,目前皇後孟氏膝下有位二皇子,不過二皇子莊元泰不得帝心,早年間便被派駐西番,如今朝堂上立儲之聲四起,也未見皇帝召回,不知日後有無承繼大統的機會;三皇子莊梓煜和四皇子莊梓業是皇貴妃陳氏之子,也是當前朝堂上爭儲最盛的兩位皇子,二人雖是親兄弟,但這兩個皇子爭得比誰都厲害;五皇子莊亦熙乃宮嬪所出,為人怯懦與世無爭,便是個隻知道風花雪月的浪蕩書生;六皇子莊載基是當朝帝師太傅的外孫,有了這個位列三公的外祖父在朝堂上撐腰,莊載基雖然年幼,很快也有了覬覦皇位之心;最後還剩下七皇子莊梓睿和八皇子莊宏顥,可惜一個不良於行,一個尚在繈褓,皆無立儲可能。
如今看來,最有機會繼承帝位的便是陳貴妃的兩個兒子之一,莊梓煜或莊梓業,五皇子莊載基一向謙遜節製、體恤民心,加之其外祖在朝堂上的勢力,也大有承繼之望,至於其他皇子,除了皇後還在努力為二皇子籠絡朝臣外,幾乎都沒有問鼎至尊的機會了。
隨著皇帝病情的加重,他不得不冊封自己的兄長莊莫寒為攝政王,代為理政,莊莫寒狼子野心,上位以來不斷籠絡權臣,打壓異己,不過兩三年時間便大權在握,滿朝文武或是卑躬屈膝,見風使舵,或是不敵強權,被迫稱臣,或是韜光養晦,以待來日,再或者便是寧折不彎,慘遭迫害,輕者貶官削爵,判出京師,重者滿門被屠,屍骨無存,一時之間人心惶惶,再沒人敢置喙攝政王代政之事。
雖說皇子爭儲向來血雨腥風,但因為攝政王莊莫寒權傾朝野,皇子們多少也忌憚些,不敢明著與之對抗,說到底他也是皇家血脈,若惹得莊莫寒枉顧皇命,自立為王那便再也沒有這些皇子們的生路了,雖然背地裏早已鬥得烏煙瘴氣,朝堂上卻個個兄友弟恭一派和氣。
不過這些說到底都是大人物的事,同十幾歲的少年袁自清沒有一點關係,甚至他父親也未必能插手一二,他隻需勤奮讀書,考取功名,無論他日是誰榮登大寶,他便隻管心係天下,造福於民就是。袁自清離開鶴來巷後轉眼到了城門,想著這學堂他既已逃了,便隻好逃到底了,於是調了車頭往學院相反的皇陵方向駛去。
乾元自建都以來,曆代先王先祖及宗室先輩皆葬於皇陵,曆經數代,皇陵的規模已經相當狀觀了,加之附帶的行宮、陵園、宗祠和廟宇,幾乎占據了三百裏嘉塢山的一半有餘。而在這皇陵的守陵行宮——永寧宮裏,便住著那位彈奏古琴的少年。
袁自清踏入永寧宮後一路無人阻攔,若說如何恭敬那也是沒有的,宮人們看到袁自清便如沒看到一般,仿佛他是透明的,與其說袁自清在他們眼中是透明的,倒不如說永寧宮的那個少年是透明的,除了他的伴讀侍女知也外,便再沒人拿他當回事了。
“你來啦,自清?”少年見袁自清風風火火的衝進前廳,便衝他喊了一聲,袁自清這才注意到那青衫少年此刻正坐在竹影裏,不出聲還真沒人注意。
“公子,近來可好?”袁自清恭敬的問候道。
“很好!”少年輕聲回答。
“我今天遇到一個有趣的小子,便逃了學來與你說。”袁自清喜滋滋的衝那少年說道,仿佛接下來要講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