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紗似的霧中,恍惚看見有人影立在宅外的牆邊,凝視著大宅許久,仿佛是在確定什麼。霧漸薄,那人影終於隱去,隻剩碎在夜中幻覺般的鈴鐺聲,以及,大宅牆上依稀辨認出的標誌——安培家族的,家徽。

水藍色的月光竟透過層層雲霧,射出淡淡的光。霧仍然茫茫,蟬鳴聲遠去,夜寂靜的詭異。

宅內某屋簷上的木質鳥籠裏,安睡的喜鵲突然驚起。灰暗的遠裏,一隻烏鴉睜著明亮的眼,直勾勾的望著某間屋子,一動不動的等待著……

“啊……”

一聲尖叫劃破詭異的氛圍,三三兩兩的燈火亮了起來,匆忙地奔向聲源處。

“少夫人要生了,快!快去叫產婆!”一陣手忙腳亂後,清晰的女聲從房內傳出。

混亂的腳步聲又響在走廊上,終於在一個略為年老的女人和一群婢女跨進房門,推上大門後,恢複了平靜。

然而,平靜十分短暫,隻是片刻後,房內便斷斷續續地傳出了女子的呻[yín]聲與尖叫聲。那聲音極其刺耳,仿佛劃破天穹,撕裂靈魂,令房外等待的人也開始煩躁不安,來回走動著。

“少爺,少爺!婆婆說少夫人不能平安的誕下孩子,現在隻能選擇保下其一!”伴隨著“卟”的推門聲,一個嬌小的身影急切的奔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的集中在那個猶豫不決的年輕身影上。

“保下孩子。”一個沉重蒼老的嗓音突兀的出現,果斷的做出了抉擇。

“家主大人。”眾人愣愣的回過頭去,一位嚴肅的老人不知何時已立在拐角處。眾人立刻向老人鞠躬行禮。

“還不快去!”老人的木拐杖重重地敲打在木製地板上,驚得那名婢女一下子躍回了房裏去,連行禮都忘了。

……

“家主大人,少夫人生了一對龍鳳胎……”一個畢恭畢敬的女音響起。

我煩躁的皺了皺眉,眼睛還睜不開,淡淡的燈光,昏暗的房間,以及有種被托在高處的失重感,稍稍動了動腦袋,然後繼續睡覺。

迷迷糊糊中,那談話仍在繼續。

“……女嬰的巫力竟然這麼低,幾乎完全沒有,這樣的孩子不適合安培家,也不夠資格作為安培家的小姐……”低沉蒼老的嗓音極其平靜的開口。

“家主大人的意思是,要拋棄這個女嬰嗎?”一個中年的稍顯沙啞的聲音問道。

“哼……這個孩子是在太弱了,安培家族有這種普通的孩子,傳出去成什麼樣子。”

“……父親大人……”另一個年輕的聲音叫道。

“不用勸了,你這樣懦弱的性格如果不是我的兒子,怎麼可能在安培家呆的下去!你還想這種弱小的孩子留著丟家族的臉嗎!”

“父親大人!月琴已經去了!連她的孩子都不能留下來嗎!”那個年輕的聲音似乎是第一次放下自己的懦弱,第一次用自己了勇氣大聲質問。

“你隻有一個孩子,是安培家族的未來家主!”

“父親大人!”

“你要弄清楚,我是家主,這個家是我說了算!”

“……”

“明天早上告示外人,安培家少夫人誕下一名男嬰,我會親自教導,培養安培家族下一任家主!”

“是,家主大人。”中年聲音恭敬的應了一聲,退出房去。

“安培家的家主大人還真是狠心啊。”一個嘲笑般的喑啞嗓音響起,隨之而來的是沉重的腳步聲。“怎麼說,這位小小姐也是你的親孫女呢。”

“你這家夥怎麼這麼晚了跑到這裏來,麻倉本家離這裏遠得很吧。”

“今天偶然在這裏而已,聽到消息,當然是第一個來道賀的。”他的語氣裏完全聽不出一絲真意。“恭喜啊,安培家總算是後繼有人了。不過真是沒想到,我一來就看到這麼一出祖父拋棄孫女的好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