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染見她目光玩味，口吻揶揄，不由失笑。
她抬手點點顧青衣皙白的額頭。
“小丫頭！我還不是擔心你一個人！又強又倔，什麼事都自己抗著！我都不知該拿你怎麼辦了！所以萬一真有個可心的少年郎，豈不是正好成全了我這個老母親的心！”
她表情語氣可正像個為女兒操碎心的老母親！
顧青衣報以柔軟的目光。
“阿姐已經夠盡心了！我也不知何德何能，這輩子得遇阿嬤跟你，能平安幸福地活到現在，還有機會努力追求自己的理想，如此人生，怎還有什麼遺憾！”
葉染凝著她，目光有些許輾轉，卻欲言又止。
顧青衣自然馬上看透她的意味，不由垂下眸，默了片刻才低低道：“阿姐見過他了？”
葉染也不隱瞞，點點頭道：“昨天在醫院門口正巧碰上的！”
顧青衣沒有接話，隻埋頭一口氣喝了半碗湯。
但明明很鮮美香濃的雞湯，卻為何忽然變得入喉滯澀，難以下咽呢？
她不明白，於是連番多喝了幾口。
可是，大概因為入口得急，她還是嗆了下，控製不住地咳嗽起來，刺激得尚未痊愈的扁桃體更痛了——
葉染趕緊遞過來幾張紙巾，眸色擔憂，有些自責不該這個時候提那個人。
“你且好好吃飯，莫要東想西想的！”她低低道。
顧青衣攥著湯匙未動。
她垂低的眸光落在麵前碎花的瓷碗上，那花樣繁複的瓷器這時竟也顯得些許紮眼，將她的眼睛眩得都有些模糊了。
忽然一滴不知哪來的水珠莫名落下，砸入那湯中，微微一漾。
“青衣，別哭！”
隨著葉染略微急切的聲音，她才發現是自己的眼淚洇花了視線，也擾動那碗湯的平靜。
顧青衣嗅嗅鼻翼，驟然抬頭，那星河鷺起的明眸裏已經春雨淋漓，迷蒙了一方清澈。
“阿姐，他真的不要我了！他都找了個女朋友了！”她終究抑不住心口的疼痛，無助地喃喃道。
葉染也心尖一疼。
她又抽了張紙巾，細細替麵前的女孩拭了拭無瑕小臉上的淚跡，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頓了片刻，才斟酌道：“也許，你們確實隻是沒有緣分！”
緣分？
顧青衣聞言忽然澀澀而笑，淚水卻依舊在眉睫間滾動，仿若春風輕搖中薔薇上的那一滴露水，顫顫巍巍，純淨又脆弱。
“也許吧！”她自言自語般，“從一開始，我們大概就是沒有緣分的！”
哪會有人剛一表白，就是四年的分離？
哪有人四年裏從不謀麵，一見麵就說放手？
他說得冷靜，她放得幹脆，然後各自安好，兩生歡喜。
但凡有一絲一毫的緣分，老天也不該如此折磨於她！
沒有緣分，想來不錯！
“真沒有緣分，那就算了吧！”
她抬眸望著葉染，用力擦去眼淚，竭力露出一絲笑意，卻苦澀得摧折人心。
“其實，他也從未說過一次喜歡，我真的是一廂情願！”她攪動了一下湯匙，自嘲道。
葉染目不轉睛地看著顧青衣佯裝鎮定的樣子，心裏越發疼痛。
她張張口想否認，但是卻無法成言。
宋祁峻的話猶在耳邊，他黯淡而堅定的決絕，他說他從來隻是同情顧青衣，並無其他想法。
這樣的話語，她該如何告訴眼前這如珠玉般美麗，卻又如岩石般堅毅的孩子？
“哦對了——”
顧青衣霍地轉身，在自己床鋪的儲物格裏一陣亂翻，最後摸出一張銀行卡。
“幫我還給他！差的三萬塊錢也麻煩阿姐先給我墊一下，以後我還你！”她將卡遞給葉染，匆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