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段(2 / 3)

恍惚之間,鳳冠下的一雙犀利眼眸凝睇了過來,封旭與李太後的目光一碰,直直昂首,冷誚的眼神,倒像是在挑釁。隨即封旭低下頭,唇卻無聲揚起。輕輕上挑的舊刀痕,猶含著似是而非的笑意。

李太後目光裏的一絲驚詫慌亂,終究掩蓋不住的留在了他的眼裏。

經年鎖閉的欽安殿,塵灰簇簇。帶著一股發黴的味道,如腐蝕的幽魂。李太後定定地看著封旭,忽然覺得大紅過肩蟒服領口太緊,心霎時像被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喘不過氣來。

李原雍性格暴躁,向來按耐不住,開口對杜江冷笑道:"杜閣老,不過是江湖行騙的低劣把戲,至於如此大動幹戈嗎?不怕反倒給了這個膽大欺天的騙子機會?"

李太後一驚,這才回過神來,開口道:"怎麼回事?"

"啟稟太後,臣在漠北時偶然自一隊遭到穆燕人襲擊的商旅,救下一人。因他身上佩戴的玉佩委實特殊。臣不敢做未見。經臣多方探查,查明乃是先帝長子,青王封旭。"

陳瑞的言語,句句懇切,字字在理,不曾逾越本分。但這樣篤定到危險的口氣,讓李太後仿佛被當胸塞進了一把雪,怵然驚心。手驀地握緊了,玳瑁鏤雕的護甲一下劃破了手心,也不覺得痛,又一點點,一點點地鬆開,然後緩和著聲音說:"封旭是有,可是自幼落水夭折,先帝傷心特加封了青王。陳瑞,皇族血脈,即便是你功高震主,也別想輕易混淆。"

"回稟太後,確實是青王,有玉佩為證。"

內侍接了玉佩,竟宮婢轉至垂簾中,李太後卻看也沒看,點了點頭,似笑非笑般輕嗤了一聲,不經心似地向杜江說道:"一個玉佩到底是草率了些吧?"

滿朝文武皆垂首而立,隻有杜江被禦賜端坐。杜江卻闔著眼,呼了口長長的氣,對李太後的話,充耳不聞。伸手捶著後腰,人老了隻要稍作的時間長些,骨節喀喀響動酸痛。滿朝之上,也隻有他,可以對李太後的話置若罔顧。

李太後也未露出絲毫不悅,方自沉吟,陳瑞卻已抬首,又道:"墨國夫人也可為證。"

聲音映的響亮,人人清晰聞見。

欽安殿上寂靜的連呼吸都再不聞,所有人都不自覺將眼掃向禦座旁的陰影中。侍衛的影向前邁出一步,錦衣衛飛魚袍漸次顯現出來--香色官服如初春嫩芽織成,領沿襟前繁複行走的飛魚,彩織流雲綴點。

闊袖束腰中則是屬於女子身姿。

四月末的午後,日頭盛的幾乎比得上三伏酷暑,欽安殿門窗閉合,連穿堂風都沒有,內侍匆忙間又沒有準備冰盆冰桶鎮暑,一幹人長衣長衫的朝服照規矩穿著,早早被汗水打透了。香墨別在腰間的菀香扇本是個玩物,不想此時得了用處。不是急急切切,倒是不緊不慢的扇著,扇麵絳色納紗繡佛手花,含苞花尖兒透出了一點紅,仿佛是嫵媚的風韻。

李太後此時才驚覺男裝的香墨,便不由在暗地裏"哦"了一聲,心想,這倒難怪了,麵色陰沉了下來。

香墨眼波一轉,眼睛在微眯的時候,便如暗夜中劃過的一雙星子般,爍爍的帶著一抹尋釁的亮。

"啟稟太後,奴婢是見過當年的小世子爺的,如今看來這品格可真像當年的在陳王府的宣仁溫惠端敬皇太妃。"

殿內眾人俱都吃了一驚,麵容震動,唯有李原雍壓不住火,仰起脖子喝道:"你是什麼東西!男不男女不女!滿朝文武,禦駕金鑾前,哪裏有你說話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