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段(1 / 3)

後退一步。可,後事到如今她已經是一枚過了和的卒子,退無可退。索性,咬牙步出珠簾,步子慌亂間,珍珠串成簾揚起又落下,淡淡的珠輝隱約如煙,疏疏似雨。

李太後刹那間便已明白,隻說不出話,眼珠盯著晃動的珍珠轉,也許光芒易於眩暈,她不得不把眼睛閉上了。

青青跪在殿中,順勢往杜江處看了一眼,才高聲地說:"回稟萬歲、太後,奴婢是陳王府的家奴,自幼侍奉左右。現可對天明誓,此人確實是青王。"

聲音深處,有著輕微的戰栗。

首先是李原雍,聽到這句話感到一顫,倏地望向李太後。

簾後狠狠張開的眼的李太後,火花四迸,似含著刀刃向青青身上揮砍下似的,青青不自覺手緊緊摳著金磚地縫兒,將臉伏地更深了,。

青青的一席話,又讓大殿寂靜了下來,所有人陡然覺得陰雲蔽日,連熱也不覺得了。宦海沉浮的敏銳,也是一場風雨要起了。

李太後到底是風雨多經,目光從青青移到封旭,又從封旭轉到陳瑞,神情便已慢慢地平靜下來。

"這畫確實是先帝爺的真跡,這孩子也真像......杜閣老,我到底是一介婦人,這種事第一次遇到,您說該怎麼辦?"

說到後來,李太後壓抑不住聲音裏的波動,眼裏泛上了一點光。杜江便向她望去。簾子後,李太後明知杜江看不真切,仍是半轉過了身去,順勢拿起一塊帕子,借著拭汗的姿勢,隱約的擦去眼角的淚。

殿下封旭跪的久了,金磚的寒氣鋒芒似的凜凜而起,順著他的膝間人藤一般徑自向上攀爬,冰涼刺痛。但也讓他琢磨出李太後話中的緣故,心中忍不住的敬佩起這個女人。

杜江鬢間汗流不止,神色間不由虛弱了幾分。

李太後略緩了一口氣時,言語平靜的吩咐德保,說:"還不給杜閣老上茶!"

禦駕起坐,衣食俱都隨行,涼茶倒是現成,但茶具都是上用的明黃色,非臣下所能僭用。偏欽安殿物物緊缺,因而德保張羅了半晌,也沒找到。

於是李太後又開口道:"這幫奴才,辦點瑣事就這麼不得力。就拿我用的使吧!還在那兒蘑菇什麼?"

李太後保持著雍容的神態,相形之下,反顯得城府極深的杜江,倒有些沉不住氣的樣子,忙欠欠身道:"臣不敢賛越。"以袍袖拭去額角的汗後,又道:"這女官是太後身邊的人,茲事體大,暫時還請交給老臣看管吧。"

聞言,李原雍麵上失盡了血色,攢足了勁道:"杜江你好大膽子!"

"李尚書!"李太後微微顫了一下,厲聲喝住李原雍,然後冷靜地回視杜江,宛然而笑:"就交給閣老好了。"

青青但覺在鬼門關轉了一圈,跪在那裏身子一軟幾乎要癱在地上。由死到生的喜悅,忍不住回首去看封旭,唇哆嗦著染了淚,出奇的紅豔欲滴。

這樣神情,落在香墨與陳瑞眼中,不由都譏諷一挑唇際,極淡的幾乎不見痕跡。可他們偏偏看到了彼此,目光輕輕一碰,又各自轉開。

見此光景,杜江心知時機成熟了,顫巍巍的站起身。

他侍奉三朝,向來免跪,此時亦不過朝封榮一揖:"皇上,按例應該滴血認親。"

他真是老了,這樣一陣的交鋒,汗便漫過了眉,糊住了眼睛,坐在禦座之上的大陳天子在他的眼中越來越模糊。

望著杜江龍鍾的背影,仍在玩著茶盞的封榮微微一笑,似是很欣悅的神色,問:"閣老,血溶了他便是我哥哥,是不是?"

這樣的話,問的天真幼稚。杜江看著封榮,想要說什麼,然而抬頭時,不期然撞見封榮眼,最終隻是輕歎了一聲,未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