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拉著她就往浴室走去,然後趴在洗手台前,把剛才喝下去的礦泉水全部嘔了出來。
世紜沒有再掙脫,而是輕輕拍著他的背,眼裏流露出一絲心疼。
他又再幹嘔了一會兒,才打開水龍頭開始放水,用一隻手往臉上撲水,但握著她的那隻手卻始終沒有放開。
他一手撐在洗手台上,水從臉頰流到下巴,再滴到他的襯衫上。他們並沒有看著彼此,而是透過牆上的鏡子看著對方的眼睛。
“你知道嗎……”他用一種,帶著醉意的磁性的聲音說,“我現在很想吻你……”
“……”她睜大眼睛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他們看著鏡子裏的另一個人,就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兩個青澀的少年人,手牽著手,微笑著從鏡子裏打量對方,時光機器飛速運轉著,可是他們渾然不覺,就像是被下了一道魔咒,不知道該如何收回視線。
“但是我知道,”他的聲音打破了這個魔咒,“沒有一個女人喜歡被剛剛嘔吐過的男人吻,所以……”
“?”
“還是算了……”他笑起來,帶著一點點惡作劇的意味,又像是為了要掩飾什麼。
世紜覺得自己的臉上很燙,她不敢再看鏡子,隻是緊緊地皺著眉頭,她想要罵他,但是又覺得這個時候如果罵他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在撒嬌,於是她咬住嘴唇,什麼也沒說,一副很生氣的樣子。
他忽又把手臂架在她肩上,聲音柔軟地說:“我頭暈……”
“頭暈就去睡覺啊……”她生硬地回答。
“你能扶我去床上嗎?”他一邊問,一邊已經邁開腳步向臥室走去。
世紜跌跌撞撞地,把他沉重的身軀丟到床上,看到他一臉迷茫地看著自己,她甚至有衝上去掐住他脖子的衝動。
“我走了!”她掙開他的手,有點負氣地宣告。
“不行……我不是說過,如果我喝醉了,最好留下來陪我……”他還是要來抓著她,卻不像一開始那麼有力,好像真的是醉了、也累了。
“我已經送你回家了。”她提醒。
“等到我睡著吧,”他像是真的在央求她,眼神卻不由自主地渙散起來,“好嗎……”
世紜咬了咬嘴唇,已經數不清這是今天第幾次心軟了,算了,她想,就答應他一次吧……不過下不為例。
她把床上胡亂疊在一起的被子統統蓋到他身上,然後雙手抱胸靠在窗台上:“你睡吧,我會等你睡著以後再走。”
袁祖耘終於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然後閉上沉重的雙眼,沒過幾分鍾,就傳來他均勻的呼吸聲,以及一些聽不懂的喃喃自語。
他的床頭擺著一本書,背麵朝上,她認得那是項峰寫的書,因為他好像也給過她一本,隻是她從來沒有讀過。
世紜在心裏歎了口氣,忽然覺得很累——任何一個被他這樣折騰的人,都會覺得累吧?
可是,她苦笑,為什麼是自己呢?
她確定他是真的睡著了以後,就躡手躡腳地想要走出去,經過書桌的時候,無意間瞥見那隻仍然被放倒的像架,恍惚間,她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腳步。
她記起上一次自己想要去扶起它的時候,袁祖耘忽然出現了,當時她不知道有多尷尬,就像是被主人當場抓住的小偷。可是這一次,她覺得心中又像是打著鼓,然後有一個聲音說:世紜,還是算了吧……
她扶起像架,看著照片上的人,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忽然,她把像架放回去,還是那樣背麵朝上。她徑自走到客廳,穿上外套背上背包,悄悄地走了。
就好像,她從來沒有把那隻像架扶起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