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度過了一個‘精彩’的除夕夜嘍?”
“很遺憾,”他坐到書桌後麵的椅子上,有點泄氣地說,“在放倒了她們之後,我除了回家之外,再也沒力氣幹別的事情。”
“啊……”她笑著感歎,“遺憾!”
“你呢,跟誰一起喝的酒,家人嗎?”
世紜搖搖頭:“不,在家人麵前我扮演的是一個乖女孩,不抽煙、不喝酒,不跟男人鬼混也不是同性戀,讀書努力,工作勤奮,盡管有點固執但是不會跟長輩頂嘴……你能明白嗎?”
蔣柏烈聳了聳肩,今天他穿了一件很隨意的老頭衫,但不知道為什麼,卻讓人覺得他比穿襯衫時還要溫文爾雅。
“那麼實際上你是怎樣的女孩?”他看著她,顯得非常感興趣。
“實際上……”她抬眼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嘴角有一絲苦笑,“實際上,也差不多,隻不過……”
“?”
“隻不過偶爾也會覺得厭倦。”
“厭倦什麼?”
“不知道,”她苦笑著,“也許是厭倦我自己。”
“你會有情不自禁想要做的事嗎?”
“有……當然有……”
“比如說?”
“……”
“……”
“比如……”她思索著,認真地思索著,“比如想要離開這個世界。”
“?”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想去一個……異度空間,一個跟我現在所處的世界完全不同的空間。”
“聽上去很虛幻。”
“可能吧,因為那真的就隻是一個幻想而已。”
“你去英國是抱著這樣的目的嗎——離開這裏,去一個截然不同的地方。”
“嗯……算是吧。”
“那麼成功了嗎?那是你想要的地方嗎?周圍的人說著不同的語言,沒有人認識你,沒有人愛你、也沒有人恨你。”
“起初我……”她依然看著天花板,“以為那是我想要的地方,以為那是我想要生活……可是最後我明白不是,根本不是。”
“是什麼讓你明白到這一點的?”
她搖頭,苦笑著搖頭:“不知道。”
“……”
“或許我本來就知道、一直知道,隻是不敢去麵對而已。”
“你知道嗎,”蔣柏烈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我一直有一種感覺。”
“?”
“你一直在壓抑自己,”他做了一個手勢,“就好像把一條鯨魚裝進了沙丁魚的罐頭——當然也許這個比喻有點誇張或者不太合適——但我總是覺得,很多時候你的一句話、一個眼神或者一個動作,都像是蘊藏著一些別的東西。”
“……”
“我努力想要找到內心的那個你,我以為我找到了、看到了,以為我了解了,但一轉眼,又覺得完全不是那麼回事。那種感覺就好像……”他頓了頓,像是在腦海裏搜索一個合適的比喻,“打開罐頭之後,發現裏麵不是一條條擠得眼球凸起的沙丁魚,而是一塊切得整整齊齊的鯨魚肉。”
“……難道不是因為你買錯了罐頭嗎?”世紜做了一個艱難的假設。
“可是那上麵寫著‘沙、丁、魚、罐、頭’。”他用食指指向空氣,好像那空氣中真的寫著這五個字。
“……好吧。”她聳肩,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不過也許,她根本就不用接,隻需要繼續聽他說下去。
蔣柏烈一手撐在轉椅的扶手上,輕輕地摸著下巴,“但我想知道的是——”
“?”
“那罐頭裏的鯨魚肉真的知道自己是一塊鯨魚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