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前交換身份,等到第二天的晚上再換回來。隻不過隨著年齡的增長,這樣的“遊戲”對她們來說變得乏味起來,她們總是心照不宣地盡量讓自己的外表跟對方看起來不同,可是當她們自己並排站在鏡子前的時候,卻又覺得鏡子裏麵的,是兩個自己,性格截然不同的兩個自己。
從初中開始,因為不在一個班級的關係,她們所接觸的人、事、物漸漸清晰地區分開來,但她們常常在晚上睡覺之前交換彼此的情況,對她們來說,那是毫無目的的交換,隻是默契地想要知道對方做了些什麼,遇上了什麼人,發生了什麼事。或者,她們隻是把對方當作另一個自己,把心情告訴對方的同時,也是告訴自己。
換了衣服,世紛打開門要回世紜房裏睡覺,走之前她忽然轉過頭,俏皮地說:“‘姐’,旅途愉快哦。”
第二天一大早,世紛睜開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換上世紜的衣服,一臉安靜地走出房間,一邊吃早飯一邊看著妹妹嘰嘰喳喳地跟媽媽抱怨行李箱太小,趁媽媽不注意的時候,姐妹倆偷偷眨了眨眼睛,嘴角的微笑是一模一樣。
當出租車行駛在外環線上的時候,世紛才發現自己心底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依依不舍,她想起那天晚上妹妹一臉為難地說“我不想去了”,又想起自己的那番話,忽然覺得自己有點狡詐。
其實她們兩個都知道,妹妹無疑是喜歡石樹辰的,同樣是因為喜歡一個人才無法離開的姐姐,應該很清楚妹妹的心情。可是她卻不給她任何選擇的機會,把她送上了自己不願意去的旅程。
想到這裏,她不禁看了看身旁妹妹,她幾乎要對她說:還是我去吧,你留下。
可是,她也轉過頭看著她,然後抿了抿嘴,露出一個安心的微笑,仿佛在說:別擔心,我很快回來。
於是她寬慰地笑了,像是一塊大石終於無聲地落到地上。
有時候,她會覺得跟世紜比起來,自己是自私的。因為她總是有各種各樣的事央求妹妹去做,而妹妹卻從來不要求她什麼。梁見飛說,任何兄弟姐妹之間,總是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也許她和世紜會永遠以這樣的方式相處下去,直到分開,沒有誰對不起誰,沒有誰吃虧誰占便宜,那隻是她們相處的方式而已。
於是她釋然,她喜歡這種方式,她喜歡就這樣跟世紜一路走下去,沒有什麼能真的把她們分開。
托運了所有的行李之後,“世紜”安靜地站著,“世紛”嘰嘰喳喳地和媽媽說個不停,終於到了進關的時間,“世紛”向她們道別,走進關卡。
忽然,她轉回身微笑著揮舞起雙手,嘴裏仿佛在說:再見,再見……
“世紜”也揮了揮手,在心裏默默地道別,霎那間,她心裏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並且,她知道玻璃牆另一邊的那個人也跟她有著同樣的感覺。可是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沒有人知道,她們隻是情不自禁地跟彼此告別,深深地告別。
後來,每每回想起這個場景,她都有些恍惚,仿佛在那一刻,她們的命運就是注定了的。如果能夠讓她回到過去,她希望回到那一刻,成為原本應該消失的人……
她和媽媽走出機場,搭上出租車,回家的路上,她慢慢擺脫了剛才的那種愁緒,開始雀躍起來。
她在床底下藏了一個盒子,盒子裏麵有她要送給袁祖耘的生日禮物。她想要給他一個生日驚喜,很大的驚喜,她甚至想好了如何騙他說自己正在大洋彼岸,然後微笑著出現在他麵前。他一定很驚訝,也許會看傻了,眨著眼睛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她忍住笑聲,在床上翻來覆去,外麵的陽光很好,不過,她的心情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