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哭聲,啼哭聲響徹整個山洞,三春撐住倦怠的眼皮,讓接生婆抱孩子到自己臂彎裏,盯著那皺巴巴的小臉看不夠,半晌目光轉向延暉:“兒子象你呢,快過來......”
延暉呆呆跪著滿臉是淚,三春抬手撫上他的臉,柔聲說道:“傻瓜......我不是好好的嗎?”
延暉卻看也不看孩子,隻癡看著三春,看著看著又落下淚來,突然埋頭到三春胸`前嗚嗚哭出聲來,且哭且說:“我們,再也不要孩子了,再也不要了,我們回家,這就回去。”
三春一聲輕歎,身後的鄒丹癱軟下去,接生婆一聲驚叫,三春環顧四周,推了推延暉,依然是緊抱著她痛哭不已,眼下鎮靜的竟隻有她這個剛生過孩子的,緊咬了下舌頭,在劇痛中清醒了些,吩咐接生婆將孩子包好,為鄒丹裹了鬥篷,為自己穿上衣衫,可延暉伏在她身上哭得氣噎喉幹,接生婆無法近身,三春也知道剛剛九死一生嚇著他了,雖心中不忍還是緊緊掐了他兩下,敲了敲他頭大聲說道:“裴延暉,現在不是哭的時候,鄒丹和我身上還有傷,方遠好像也傷著了,那個飛霞要帶人投靠喬世安,發誓要將方遠置於死地,一定要抓住她剁了腦袋,等這些事都了了,再回去哭也不遲。”
延暉因剛剛目睹三春在生死邊緣徘徊,心中震動極大,頭腦中一片混亂,聽到三春的話雖止了哭聲,卻隻呆看著她一動不動,三春急中生智兩眼一翻暈了過去,延暉這才跳起來大叫來人,又聽見他吩咐郎中為三春和鄒丹驗傷,吩咐士兵們抬了擔架過來下山,又問葉大人呢,怎麼半天不見葉大人,三春將孩子摟在胸`前,閉著眼睛心想,早知道就裝死好了,省得他瘋瘋癲癲。
一行人到了通判府前,過來三抬擔架,在月色下靜悄悄進了門,三春產後虛弱靜靜睡著,延暉讓早請好的奶娘抱了孩子到隔壁小床上去,自己守在三春床邊,竟是自始自終沒看孩子一眼。
鄒丹的傷勢最輕,先醒了過來,貼身丫鬟在一旁伺候,鄒丹睜開眼睛剛張了張嘴,丫鬟以為她惦記著方遠,忙說道:“小姐放心,姑爺沒事,就躺在裏屋床上,郎中說險些傷在後心,昏迷後又沒人察覺,耽誤了治傷,這會兒上了藥......”
鄒丹掙紮著起來急得罵道:“還說沒事,這是沒事嗎?”
丫鬟忙扶著進去,一眼看見方遠趴著躺在床上,眼淚又流了下來,過去坐在床沿,輕輕撫著他的後背,他傷得如此的重,當時竟哼都沒哼一聲,一直撐到延暉帶人趕來,自己隻顧著走神,竟沒想到他怎麼就不見了,想來也是自己招惹起飛霞的恨,那麼天真的以為幾句話就能將人趕走,卻傷及別人自尊,埋下仇恨種子,險些害了三春,也連累了方遠。
方遠在睡夢中皺眉輕喚丹兒,鄒丹忙俯身過去,臉貼住他臉低低啜泣,你就放心吧,三春生了兒子,母子平安,你好好歇著,我守著你......
方遠醒來時天光大亮,側過身子,看著和衣趴在他身旁的鄒丹,抬手去拍她肩頭,牽動了傷口不由一聲輕哼,鄒丹急急抬頭看向他,目光接觸到他的又猝然別開頭去,聲音有些沙啞:“想喝水嗎?可想吃些什麼?”
方遠未開口門外丫鬟端進清粥小菜,嘴裏埋怨著:“小姐怎麼如此固執,就這麼坐著守了一夜,姑爺醒了該心疼了。”
進來看到方遠坐著,止了話頭放下托盤出去了,方遠看著鄒丹躲閃的眼神,忍著疼伸手撈她上床,將她牢牢圈在懷中,下巴抵在她肩頭半天沒有說話,鄒丹靠在他懷中,依然是熟悉的蘭香,隻是不知為何總是心酸得想哭,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在方遠手上,方遠轉過她身子看著她,嘴唇貼到她臉上吻去她的淚珠,溫柔小心說道:“丹兒......”
鄒丹避開他的眼神,低頭說道:“我都知道的,你的心裏隻在乎三春,不過我不管,我隻在乎你。”
方遠心中象被重物擊中,滯滯的澀澀的疼,聲音喑啞著說道:“傻丫頭,若是三春遇險,她腹中懷著孩子,我怎麼向延暉交待,我隻能先救她再救你,你生我們同生,萬一......萬一你死,我就與你同死。”
不期然的,他就這麼許了同生共死的誓言,鄒丹這次卻沒哭,隻是認真看著他俊朗的容顏,傻傻笑著讓他再說一遍,再說一遍,方遠就笑著說了一次又一次,終於鄒丹猛掐自己一下,不是在做夢,這會兒的鄒丹哪裏還是那個高傲矜持的相國千金,就若得了糖果的小姑娘般 ,燦爛得笑著,雙眸中滿是狂喜的粲然,不管不顧抱住方遠吻上他的唇舌,直到方遠忍不住嘶聲喊疼,才驚覺碰了他的傷口,否則隻怕要吻他到地老天荒。
72洞生
三春為兒子取名洞生,延暉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三春心裏有些奇怪,若是以往他總會說此名不雅,三春連對策都想好了,山洞裏生的,不叫洞生叫什麼?延暉卻問也不問,每日除了去衙門,就是在她床前噓寒問暖,奶娘抱孩子過來,他不是要去書房就是要去督軍府,三春抱著兒子心想,自己睡著的時候,延暉一定常常過去抱著孩子玩耍。
洞生滿月之日,裴家莊和陶府諸人都來了,三進的院子裏住得滿滿當當,三春倒不覺鬧騰,跟延暉說:“就該這樣一大家子人熱熱鬧鬧的,要不這大院子怪冷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