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我望見那兩道身影的同時,那兩道身影也看見了我。
我腳下一滯,被我拽住袖子的提提拉奇怪回頭:“怎麼了,拉拉?”
走在旁邊的弗昱也停下來看我。
我瞧著對麵越走越近的兩個人,不,一魔一鬼,心底不禁升起一股厭惡。現在調頭走開還來不來得及?
來不及了,甘頎已經走到了我麵前,手臂上挽著藤一樣的淩幻。
對於這一魔一鬼的夫妻倆,我早就不想多看一眼,多說一句了,拉著提提拉就想離開。
甘頎後退一步,擋在我麵前,臉上擠出了一個笑:“拉拉,你也來逛鬼市啊?”
這不廢話麼?
我把他當空氣,默默地往另一邊走去。
甘頎卻又擋上來,無視我緊皺的眉頭和厭惡的表情,說出了一句我想不明白理由的話:“你、你想買什麼?我給你買。”
不止我想不明白,拉拉提也瞪大了眼睛。
拜托大哥,你老婆就在旁邊呢,就算你智商為負,也不用拉著別人一塊兒下水吧?沒看見你老婆的紫眼仁兒裏已經開始射毒針了麼?
我對甘頎簡直無語,正想著要怎樣才能繞開這隻鬼走過去,被自家老公遺忘了好久的紫發魔女淩幻忽然冷冷一笑,倨傲地開口了:“有些人難道啞巴了麼?白長了一張嘴,是用來吃屎的嗎?”
她說話時,我有意不看她蛇一樣鋪垂到腰際的黑色卷發,和那張翕翕合合的紫色嘴唇。看到她就覺得惡心是一方麵,而另一方麵則是因為,我對這位扮相妖異的魔族公主,總是隱隱抱有一種撕之而後快的強烈恨意。
這股恨意令我覺得驚訝,想我拉拉提豁達坦蕩二十三年,一向寬容大度慈悲為懷,連對甘頎這個劈腿渣男都隻是氣憤而已,卻不知為何對淩幻恨意深重。因此我就看都不想看她,生怕自己一個沒忍住,撕了她那張在我眼中妖異得近乎邪惡的臉。
可奈何我不犯人,人偏犯我,我幾次都想默默無聲地走開了,他們夫婦倆還這麼不依不饒得寸進尺,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於是我也笑了,目光從淩幻臉上自上而下地掃過,最後落在她纖薄的紫色嘴唇上:“吃屎總比放屁強。我都閉嘴不吃了,有些人的屁卻還放個不停。”
提提拉一下子笑出聲來,弗昱嘴角抽搐,看得出也忍笑忍得辛苦。
“你!”淩幻一下子沒想出話來反擊,被我噎得臉色鐵青,隻能繼續怨毒地瞪著我。
“啊!噬發蟲!”提提拉忽然一手捂嘴,一手指著淩幻,驚慌地大叫起來。
我和弗昱都順著提提拉的指尖看去,淩幻兀自巋然不動,目射寒光:“你以為這樣就能嚇到我?幼稚!”
甘頎卻猛地扳過淩幻的肩膀,臉色大變:“淩幻,你的頭發……”
淩幻這才覺得不對,偏頭一看,頓時“啊!”地一聲尖叫出來。
隻見淩幻那鋪至腰際的黑色長發上,此時竟爬滿了某種白色的、人間蛆蟲一樣的肉蟲。那肉蟲極細極小,每個不超過指甲蓋長,卻繁殖得極快,秒秒鍾就新生出幾十條來,在淩幻的根根黑發上蠕動。每個蟲子的頭部都有一個大黑點,碰到一根頭發就吸進去一根,遠遠地看上去好像蠶寶寶吐絲,不過方向卻跟吐絲正相反。
淩幻身為魔族公主,臉色卻已經比溺死鬼還要蒼白了。她連忙跳起來撲打,可噬發蟲是個什麼速度?轉眼間她的腦袋上已經又多出了數百條來,而她那蛇一樣絲滑、浪一樣起伏的黑色長發,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減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