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裏又來了兩個女生,胸前還掛著電視台的工作牌,點了幾樣東西叫打包,等餐的間隙裏,其中一個女孩看到了獨自一人的解宋,眼前忽亮,忙用手肘碰了碰同事。
幾番偷看猶豫裏,那女孩最終在同事的慫恿下用手機照了照自己的儀容,順了順裙擺,帶著小心期待走過來。
“不好意思,冒昧打擾一下,能加個微信嗎?”她麵帶淺淺的微笑,略有些緊張忐忑。
時怛陡然扭頭看去,見他愣了愣,隨後應了一聲好,便將手機屏幕朝向對方——加上了。
成功掃碼後,女孩欣喜地對他說了聲謝謝,回到同事身邊時,掩飾不住麵上的小雀躍。
她臉色略微有些不好看,兩個人拿了餐一走,就看見他拿起手機在上麵按來按去,十有八九是在跟對方聊天。
時怛站起來,端著自己的粥一屁股坐到他對麵去。
“行情不錯啊!”拖腔拿調地。
“我沒加她。”他把手機放下,好脾氣地解釋、認錯。
“你是當我瞎嗎?”她語氣涼涼。
他把手機推給她,她不鹹不淡地拿餘光掃了一眼。
女孩的頭像是自拍,笑得明媚燦爛,下麵是他回複對方的添加申請:十分抱歉,微信我就不加了,女朋友會生氣。
短短一行字納入眼簾,時怛臉色立馬陰轉晴,但也不跟他說話。
解宋則看她氣消,眉眼一柔,蓄起溫溫淡淡的笑意,等她湯匙上舀了粥要吃時,夾了一條小魚幹在上麵。
她送進嘴裏吃了——果然有了小菜的陪襯,粥立馬有滋有味了起來。
兩個人吃完宵夜,在回《世景小區》的路上。
開車的人專注開車,副駕駛的人心思千奇百轉。
她偷偷拿餘光打量著他的右手,他推擋、掛擋,她盯著;他掌方向盤,她盯著。
有時就算隻有左手把著方向盤、右手空閑得很,也不見他伸手來牽她——她就像一隻在岸上盯著河裏遊來遊去的魚兒的貓。
眼看著小區就在眼前,心思最終還是沒能實現。
他照例把她送上樓,等她關緊了門,自己在外麵檢查過沒問題之後才放心離去。
唯一跟往常不一樣的,是他又多說了一句“晚安”。
站在窗戶邊上,時怛從上往下瞪著對方的背影,一張俏臉上全是不滿。
別人談個戀愛膩歪死,她呢?
牽手沒有、親吻沒有,連個臨別擁抱也沒有。
翌日,時怛從茶室譯完稿歸家,已經是夜裏8點多。
解決了晚餐之後進去洗漱,十幾分鍾後走出霧氣蒸騰的洗手間,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包裹在毛巾裏。
她臉上貼著麵膜,拿來風水風機吹頭發,安靜的室內頓時陷入一片嘈雜,吹得頭發半幹,抹上一層精油,隨意又吹了幾下,剛關了吹風機,忽聽隔壁屋傳來很大的動靜,伴隨著女主人失控的叫罵。
聆聽了片刻,她依稀聽到:
“你沒資格帶,一輩子都沒有。”
“要不是因為誌勇,我這輩子都不想跟你生活,你也不會聽到囡囡喊你一聲爺爺。”
間歇摻雜著小孩的哭喊,隱約辨別得出讓媽媽別凶爺爺。
而彼時隔壁屋,狂風驟雨侵擾著這個家庭,失控的女主人拉著公公的手臂往門外拖,丈夫拉著妻子規勸試圖平息怒火,女兒抱著爺爺的腰不讓其被趕出家門。
區叔一張蒼老的麵容除了驚惶,還有羞愧。
小孩鼻涕眼淚橫流:“媽媽,真的是我讓爺爺多給我玩一會兒的,我們知道錯了,你別讓爺爺出去,媽媽,求求你了~”
區媽沒有心軟,拉開大門將區叔推出去,作為兒子的區誌勇下意識就要去扶,可前者厲喝一聲:“誰要是讓他進來,那出去的就是我跟囡囡。”然後強硬地把丈夫跟啼哭不止的女兒拉進屋,決絕地把門關上。
屋裏的哭聲還在繼續,區叔還能聽到兒子難受地為自己求情。
站在門內的時怛看了看時間——晚上9點41。
她的麵膜已經撕了下來,幾番猶豫下,最終還是拉開門,看見的就是老人家站在門口,微微佝僂著腰,一雙黃褐色已經長出許多老人斑的手抓著兩條腿上的褲子,眼睛望著牢牢關緊的大門,既無措,又有一種心力交瘁的疲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