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淡淡地說:「起來吧,說說失守的過程。我早早就叫你們要準備,為什麼還如此快地被敵軍攻陷?」
「是。敵人這次用的招數太狠,大禹郡的飲水大多是來自城外的通玉河,前些日子,卑職曾上報說城外出現不少北陵農民,當時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後來城內開始有大量的軍民上吐下瀉,調查之後才知道,是因為飲水的問題,連卑職的家眷都病倒了。」
南卿君恍然大悟,「看來對方是在水裡下毒,才攻城得手的。」
「是,因為軍民都生病了,已無多少戰鬥力,所以敵軍攻城一日,為了不讓百姓受到無謂的傷害,卑職隻好棄城逃跑,拱手將大禹郡讓出。」
東野情問:「敵軍人數多少,你知道嗎?」
「攻城的人不多,隻有一兩千人,入城之後,他們迅速將我軍的人關押至地牢中。頑強反抗的,就地處死,城內損失大約也有幾百人。」
幾百人的傷亡對於一場戰役來說並不算多,但是在已經確定佔領一座城鎮之後,麵對已無還手之力的敵人依然大開殺戒,就太過血腥殘忍了。
南卿君以前聽說東野情是個冷血無情的人,見他行事,也覺得他過於辣手狠絕,但是此刻聽到北陵人如此作戰,方才覺得這世上真正殘忍之人遠遠超過她的認知。
「看來要盡快採取行動了,否則任由北陵人用這種方法進攻,豈不是次次得手?」南卿君不由得焦躁起來。
東野情笑道:「也沒那麼容易,畢竟不是所有城鎮的飲水都來自於城外河水,眼下先要想辦法奪回大禹郡。你不是說可以有辦法阻斷敵軍的互通有無?這一回我倒想見識你的本事。」
南卿君看向四周,「好,看今天天色不錯,今晚大概月華明朗。就今夜吧。」
果然如南卿君所料。這夜月光如水銀瀉地,將方圓十裏之內都映照得清晰分明。
南卿君叫東野情命人找來四塊巨大的鏡子,架設在東西南北四個方位。
當柔和的銀色月光投照在鏡子上時,她從懷中掏出一根竹笛。
東野情好奇地問:「我第一次見你時,你手中拿著的似乎就是這根竹笛?」
「這笛子已經跟了我十五年了,它不僅可以吹奏,與今晚之事也有重大關係。」
她走進四麵鏡子之中,月華的反射之光驟然由白轉金,強烈地聚集在她身上,她將竹笛橫在唇前,一聲清越笛音驟然響起,一道綠色的光芒從笛身中化身而出,與金黃色的月光糾結在一起,隨之凝聚成一團霧般的雲朵,飄向空中。
隨著月光越來越強,笛音越來越響,那片雲團也越聚越大,倏然南卿君將雙手在胸`前一擊,雲團化身無數點金星,自半空中向東西南北的方位散去,夜空中一下子亮如白晝。
過了片刻,星光漸漸隱沒,四周又恢復了剛才的寂靜,連鏡子上的月光都恢復成柔和的銀白色。
大禹郡的郡主看得目炫神迷又一頭霧水,不解地問:「這、這就完了?這是什麼意思?」
東野情凝視著南卿君,「原來這一輩中,南黎會布結界的人,是你。」
曾經就是這道無形的屏障,讓東野當年一度所向披靡的東野雪也吃過大虧,所以提到結界,向來自視無敵的東野人都要敬畏三分。
南卿君將短笛收起,踱步回到他身邊,「我布的這個結界隻能維持四十八個時辰,在此期間,界內無論人還是飛禽走獸都無法出去,而外麵的人也始終進不來。」
「為什麼?」大禹郡主不解地問:「怎麼會出不去?」
南卿君微微一笑,「你可以直走試試,走到我的結界邊,會發現自己不停地在附近徘徊,卻怎麼也去不到你想去的地方。」
東野情信誓旦旦地道:「用不了四十八個時辰,十二個時辰之內,我便可以拿回大禹郡!」
南卿君一直覺得東野情哪裡都好——當然這也和情人眼裡出西施有關,不過她也覺得東野情有個致命的缺點,就是過於自信。她自幼聽父皇和文苑的老師教導,都說做人不僅要低調謙和,而且要鋒芒斂收,以免成為別人攻擊的靶子。
當東野情說隻要十二個時辰就能拿回大禹郡時,她真覺得他就算不是吹牛,也隻是在鼓舞士氣罷了。
就這麼幾十個人,要奪回一座城,談何容易?
然而東野情絕不是信口開河的三歲頑童,在南卿君布好結界的當晚,他就採取行動了。
他帶著六七名精銳將士,來到大禹郡城牆最為低矮的南城牆下。南卿君眼看著三名士兵悄無聲音地疊成一個人梯,東野情輕輕一縱,踩上他們的肩頭,再一躍身,就翻上了足有三丈高的城牆。
她還沒有看清他在城頭上的動作,忽然就有一個東西跌落在她的腳邊,低頭一看,她嚇得急忙用手摀住嘴,避免自己的驚叫聲驚動了四周。
隻見腳邊血淋淋滾動著的,竟然是一顆人頭!大概是東野情下手太快,那人的雙眼還睜著,神態中全無半點驚恐。
不過半盞茶的工夫,已有十二人死在東野情的劍下,另有兩名東野的士兵,也利用人梯的方式翻上了城牆,趁著東野情偷偷殺死巡城敵軍的時機,打開了城門一條縫隙。